第138章 一碗汤与数不清的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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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煦言的身体在精心的照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背后的伤口开始愈合发痒，脸色也日渐红润，只是医生仍嘱咐需要静养，尤其要注意饮食调理。 这本该是管家和营养师的工作，但某天清晨，楚南栀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再看看床上虽然依旧不能随意移动、但眼神已然恢复锐利的男人，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她想亲手给他炖一次汤。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于是，郑家顶层公寓那间平日里使用频率不高、但设备绝对顶级的厨房，迎来了它职业生涯中最为手忙脚乱的一次。 楚南栀，这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直觉精准如同开了天眼的“咸鱼天才”，在厨房这片战场上，却显得……格外笨拙。 对着平板电脑上搜索来的“术后营养滋补汤”食谱，她好看的眉毛拧成了结。“焯水”“撇去浮沫”“小火慢炖两小时”这些词汇在她听来，比分析复杂的金融模型还要令人头疼。 她系着一条与她风格极不相符的、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大概是某次购物时顺手买的），在厨房里团团转。处理食材时，原本应该切成均匀块状的排骨，在她手下变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放调味料时，更是全凭感觉，所谓的“适量”，在她这里基本等同于“看着放”。 期间，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调料罐，盐粒撒了一地；试图去捞汤锅里根本不存在的“浮沫”，差点被蒸汽烫到；最后关火时，还不小心把汤勺掉进了锅里，溅起的热汤烫红了她的手背。 一番兵荒马乱后，一碗看起来……嗯，色泽略显深沉、内容物形态颇为随意的“爱心滋补汤”，终于被盛在了一个精致的白瓷碗里，端到了郑煦言的病床前。 楚南栀脸上还沾着点不知从哪里蹭到的面粉，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七分期待、三分心虚，将汤碗递到他面前，声音故作镇定：“喏，喝点汤。” 郑煦言的目光从她微红的手背掠过，再落到那碗卖相实在不敢恭维的汤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稳稳地接过了碗。 然后，在楚南栀紧张的注视下，他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混合着不明食材的汤汁，面不改色地，送入了口中。 喉结滚动，吞咽。 一勺，又一勺。 他喝得很慢，但很稳，没有停顿，没有皱眉，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一般，直到将整碗汤喝得一滴不剩。 最后，他甚至还用餐巾，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楚南栀看着他这番操作，心里的那点小期待逐渐变成了巨大的疑惑和……不祥的预感。 等他放下碗，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抢过他用过的勺子，从碗底舀了仅剩的一点汤底，飞快地送进自己嘴里—— “噗——！！！” 汤汁入口的瞬间，一股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古怪味道瞬间炸开！咸中带苦，苦中泛酸，还有一股糊锅底的味道混杂其中，简直堪称味觉灾难！ 她直接扭头就把那口汤喷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的天！这、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她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个空碗，又看向一脸平静的郑煦言，声音都变了调，“郑煦言！这你都能面不改色地喝光！你的味觉是失灵了吗！” 看着她炸毛跳脚、满脸通红的模样，郑煦言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升起的病床上，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更加生动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坚定： “还好。”他顿了顿，在她更加惊悚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就算真是毒药，我也喝。” “……” 楚南栀所有吐槽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不容错辨的认真和纵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这个傻子…… 就在她心绪翻涌，不知该说什么好时，郑煦言忽然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带着明显戏谑的弧度，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依旧有些泛红的眼眶，慢悠悠地开口： “毕竟，”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低沉而暧昧， “某个人可是亲口承认，为我哭的次数……‘数不清’了。” “……” 楚南栀的脸，“轰”的一下，彻底红透，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个记仇又腹黑的男人！竟然拿她情绪崩溃时说的话来堵她！ 羞恼、甜蜜、无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最终，她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那个空碗，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病房，只留下一句色厉内荏的嗔怪： “郑煦言！你……你无赖！” 看着她仓惶逃跑的背影，郑煦言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虽然牵动了伤口，带来一丝疼痛，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如同冰雪初融，温暖而真实。 嗯，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但，是她亲手炖的。 是为他流的那些“数不清”的眼泪换的。 所以，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