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最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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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煦言在雪地里的濒死体验与那个真实得可怕的幻梦，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将楚南栀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彻底压垮。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身体的衰竭速度远超医生的预期，咯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清醒时刻。 在意识尚且清晰的间隙，她强撑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床头，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屏幕的光映在她苍白如纸、瘦脱了形的脸上，一双曾经灵动慵懒的杏眼，如今只剩下两个盛满了疲惫与痛楚的深潭。 她需要记录点什么。不是为了给谁看，或许只是为了证明，她曾如此挣扎地、用力地活过，爱过。 录像的红点亮起。 她对着镜头，沉默了很久。嘴唇干裂，几次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她用一种极其沙哑、几乎气若游丝的声音，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自语。 “又咳血了……比上次多……”她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却只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镜头上方，仿佛在透过它，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或者……某个人。 “我用了一切……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叶里艰难地挤出来，“抵押……所有……画廊，股权……专利……抢注……是为了……拦住周氏……切断资金渠道……是逼他……引入能对抗周氏的新资本……收购股权……是想……把散落的股份……集中起来……等他……回来……”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那些在郑煦言看来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行为背后，隐藏的、笨拙而惨烈的真相。每一桩，每一件，初衷都是为了在那个四面楚歌的绝境里，为他争取一线生机，守住他最在意的东西。 “我甚至……连他家的……老宅……都买下来了……”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凹陷的脸颊，“我怕……怕被别人糟蹋了……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 说到这里，她哽咽得几乎无法继续，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红。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力地放下手，掌心和嘴角都沾染着血迹，触目惊心。 她看着镜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那里面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心酸，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可是……煦言……” 她念出这个名字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和绝望。 “他恨我……” “他恨我入骨……” “他说……我让他恶心……” “他烧了我……抵押资产的证明……” “他删除了……我加固的系统……” “他踩碎了……我为他种的栀子花……” “他认定……我和周氏……是一伙的……” “他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羞辱他……” 每说出一句他曾经加诸于她身上的伤害，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眼神就空洞一分。那些话语，比病痛更让她痛不欲生。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还要难听，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悲凉。 “或许……这样……也好……” 她抬起泪眼，望着镜头，仿佛在努力做出一个释然的表情，却只让那张脸显得更加凄楚。 “他恨着我……总比……知道真相后……愧疚……要好……”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承受这些……”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最好的结局。 她和他，一个带着恨意活下去，一个带着秘密消失。 彼此不相欠，彼此……不再见。 录像的时间还在跳动。 楚南栀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看了很久。然后，她缓缓地伸出手指，颤抖着，移向了屏幕右下角的“删除”选项。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红色图标的瞬间—— 一大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她眼眶中涌出，划过苍白的脸颊，带着她所有的委屈、不甘、深爱与绝望，精准地、重重地…… “嗒。”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 滴落在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上。 晶莹的泪滴在冰冷的镜面上晕开，瞬间模糊了整个世界，也模糊了屏幕里她那张布满泪痕、苍白绝望的脸。 录像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这片被泪水彻底模糊的、晃动的光影里。 几秒钟后。 屏幕暗了下去。 所有关于她内心独白的记录，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与牺牲，所有沉重的真相与无奈的抉择……都在那一滴落下的泪水中，被她自己，亲手……彻底删除。 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声。 和窗外，永恒不变的、冷漠的城市灯火。 那一滴泪，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无人知晓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