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顽童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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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是非看着自己金光灿灿的模样，兴奋得手舞足蹈，随即又犯起愁来：变金人好玩是好玩，可我怎么变回去总不能顶着这身金皮出去吓人吧 古三通点点头：你现在已经是无坚不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吃力地喘了口气，若是主动运功变身...半个时辰后自会消退...若想提前变回...只需凝神将周身之力收束...归入脑海...再沉降丹田... 成是非依言屏息凝神，用意念引导体内奔腾的内力，渐渐地，狂暴的力量开始如百川归海，缓缓向头颅汇聚，再丝丝缕缕沉降回丹田。 随着内力收敛，周身璀璨金光如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皮肤下流动的金字也随之隐没。眨眼间，他又变回了那个穿着破烂囚服的少年。 哎呦！真变回来了！成是非激动地蹦跳起来，反复摸着自已恢复如常的脸皮，太神了！我成是非居然真能变得这么厉害！他掐了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随即傻笑起来。 古三通望着雀跃的成是非，枯槁脸上尽是慈爱与欣慰。然而那慈爱的眼神正迅速涣散，生命的光辉也在急速流逝。 是...真的...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有了这身功力...好好钻研...假以时日...你便是武功天下第一... 他忽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哂笑：当年太湖畔...若我已练成这最后一层...朱铁胆那一指...岂能点中我...未尽的话语里，是二十年萦绕不散的悔恨。 成是非见他眼神涣散，心头不安再次涌来，他慌忙跪爬到古三通身边，紧紧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师父！您把这些本事都传给我，有没有什么条件只要我成是非能做到，绝不皱眉头！ 古三通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爆发出最后一丝亮光。他手指骤然发力攥住成是非的手腕：他死死盯着成是非的眼睛，帮...我...打...败...老...猪...猡！ 成是非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重重点头：好！我答应您！随即茫然，老猪猡...谁呀 古三通抓着他的手越发用力，声音急促嘶哑：朱...铁...胆！铁胆神侯！...记住...在你跟他交手之前...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会金刚不坏神功！！ 说完这句，他紧攥的手陡然松开，滑落在地。声音也变得微弱模糊： 然后...你...去找...一个叫素心的女人...告诉...她...我...很...爱...她... 成是非更加迷惑，但还是用力点头：素心好，我记住了！他急切追问，师父，素心是谁她在哪... 古三通的眼神却已彻底涣散，茫然望着虚空。两行浑浊泪水，毫无征兆地从他深陷的眼窝涌出，沿着枯槁脸颊蜿蜒而下。 ...她...是我...一生的遗憾...他的声音如同叹息，我...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不敢跟她说我爱她...结果被老猪猡抢走了...这迟来二十年的泪水，是他为情所困的懦弱，也是他错失挚爱的锥心之痛。 成是非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古三通冰冷的手，呆呆看着他流泪。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个被囚二十年、受尽折磨都未曾落泪的铁汉流泪。仅仅为了一个叫做的女人。 古三通脸上浮现苦涩到极致的笑容，泪水依旧流淌： 可...可笑吗...我...也觉得很可笑...好后悔啊...我是个情感上的懦夫...你...不要...他艰难喘息着，声音越来越低。 像我...一样... 他的头慢慢垂了下去，靠在成是非臂弯里。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永远闭上。紧握的手也彻底松脱，软软滑落。 成是非呆呆抱着师父尚有余温却已毫无生机的身体，许久才如梦初醒。他小心翼翼将古三通遗体放平，退后几步，端端正正跪下。 咚！咚！咚！ 三个响头重重磕在石地上。 师父...成是非声音带着鼻音，您就这样走了...您放心，您交代的事，弟子记下了！我一定替您找到素心，告诉她，您爱她！爱了一辈子，到死都念着她！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惧色：至于找铁胆神侯...弟子胆子小...这个恐怕没胆量招惹他...请您老人家原谅弟子不孝...说完深深一拜。 起身后，他摊开手掌，看到掌心多了一道清晰如朱砂的红色短横，擦不掉洗不脱。 啊呀！成是非猛地反应过来，这是金刚不坏神功用过一次的印记！ 一想到这神功一辈子只能用五次，自己居然在这鬼地方白白浪费一次，他顿时心疼得捶胸顿足： 蠢啊！一生只能用五次！我居然在这儿糟蹋了一次！他越想越气，那现在要怎么出去总不能为了爬个洞再变一次身吧不行不行！ 他目光扫向古三通身后那个幽深狗洞，眼珠一转：罢了！小爷我能屈能伸，天牢都蹲过了，钻个狗洞算什么！ 他搓搓手猫腰往洞里钻去。洞内狭窄潮湿，弥漫着陈腐土腥味。然而刚爬不到一尺，脑袋就地撞上坚硬巨石，用手摸索，发现前面已被条石堵得严严实实。 他奶奶的！成是非气得破口大骂，狼狈地从洞里退出来，什么铁胆神侯！我看你是鸭蛋神猴！王八蛋！连个狗洞都封死，压根没想给我师父留活路！他对朱无视那点残存敬畏，此刻化为鄙夷愤怒。 就在这时，古三通静静躺着的遗体，周身突然无声燃起幽绿火焰，这火焰没有声响，只是静静燃烧着。所过之处，衣物、皮肉、筋骨都如冰雪消融般化为轻烟灰烬，缓缓飘散。 成是非没有惊呼，也没有扑救。他静静站在一旁，定定望着那幽绿火焰，望着师父遗体在火焰中一点点消散。火光映照着他年轻的脸庞，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师父...他低声说道，我真的要走了。我成是非，从小到大街头混饭，除了兰姨，从没谁像您这样，不求回报，把几十年的武功交修，全给了我...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整理了一下破烂衣衫，端端正正跪在幽绿火焰前。 师父，您待我恩重如山！我从小没爹没娘，连自己应该姓什么都不知道...他声音坚定起来，不如您就收我做干儿子吧！我成是非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干爹！我会把您当亲生父亲一样供奉！您交代的事，儿子一定尽力去办！ 说罢，他再次俯身，额头重重触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干爹...儿子走了。有机会再回来看您。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即将燃尽的幽绿火焰，毅然转身。 他环顾四周，铁牌后面那扇巨大石门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推开。想到朱无视连狗洞都封死的阴毒，成是非心中鄙夷更甚。 他抬起头，望向自己掉下来的垂直洞口，黑黢黢的遥不可及。 现在老子有神功了，总能飞上去了吧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双足猛蹬地面！ 身体拔地而起，瞬间冲起三四尺高，然而离洞口还差着老大一截，力道已尽，他又狼狈落下。 啧！还是不够高，光力气大不行，得有轻功！他拍着脑门，猛然想起古三通的话，立刻凝神静气，将内力提聚至双目，凝神己身。 奇妙的感觉出现，意念所及，仿佛能到体内气血奔流，经络走向。他在身体各处扫过，果然在手臂内侧皮肉下，到了关于身法提纵的图文信息，旁边赫然有几个流动金字：「武当梯云纵」！ 这刻入神髓的功法精要，此刻如本能般涌入脑海。虽然从未练过，但那精妙心法口诀、运劲法门，竟在几息之间被他领悟了六七分！ 哈！有了！成是非大喜。他重新站定，深吸一口气，将丹田浩瀚内力按照梯云纵法门，凝聚于双足足尖。 他轻喝一声，双足在地上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地一声轻飘飘原地拔起。身形扶摇直上，轻松越过十数尺高度，稳稳落在当初掉下来的洞口边缘。 哈哈！武当梯云纵，走路好轻松！他得意地拍拍灰尘。回头最后望了一眼下方那片被幽绿火焰映照过、重归死寂的第九层牢狱，看着那堆孤零零的洁白焦骨，心中默念：干爹，保重。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运转起刻在体内的另一门功夫——「缩骨功」。身体变得异常柔韧灵活，轻松钻进狭窄垂直甬道，向上攀爬而去。动作灵巧迅捷，与下来时的狼狈已是天壤之别。 成是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甬道深处，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衣袂摩擦声。 天牢第九层，彻底陷入亘古死寂。 那块铭刻铁胆神侯的玄铁牌，如冰冷墓碑矗立在永恒黑暗中。 地面上，古三通遗骸焚尽之处，留下一小堆形态扭曲、焦黑如炭的骸骨静静躺在巨大铁牌投下的冰冷阴影边缘，显得如此渺小卑微。 幽绿火焰早已消散，那个曾笑傲江湖、狂放不羁、最终为情所困饮恨而终的灵魂，连同他二十载囚禁的孤愤、半招落败的不甘、对素心刻骨的思念与无法言说的懦弱悔恨，以及最后托付传承的解脱，都已随着无声绿炎，彻底湮灭在这片永恒黑暗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