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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轴缝隙内侧的刻痕,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琟心中激起的波澜远比那微弱的脉冲信号更为剧烈。这是一种原始的、笨拙的,却切切实实存在于物理世界的沟通尝试。它不像电子信号那样虚无缥缈,它就在那里,用硬币的金属在水泥墙上留下了无法轻易抹去的印记。这行为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鲁莽的勇气。 他瘫在门边,连挪动一寸的力气都已耗尽。极度的虚弱让他的感知变得怪异,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轻飘飘地悬浮在黑暗与冰冷之上。只有脑海中那持续不断的脉冲,和视网膜上仿佛仍在闪烁的刻痕图形,将他锚定在现实的残酷坐标上。 ||| — ||| 这代表着什么他反复咀嚼着这个简单的模式。是计数是某种状态的表示还是……一个单词的片段英文中文编码他匮乏的知识和混沌的思绪无法给出答案。他只能等待,像一个在荒原上点燃烽火的哨兵,等待着遥远山巅可能出现的、同样微弱的回应光点。 时间失去了意义,变成了脉搏跳动的次数,变成了脉冲重复的周期。饥渴如同背景噪音,持续嗡鸣,但一种奇异的、由这次标记行为带来的精神支撑,让他没有立刻滑向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再次断线时,门底下的缝隙,传来了动静。 不是轻微的“嗒”声。 而是一种……更细微的、近乎小心翼翼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扁平的东西,被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外面推进来。 李琟的心猛地提起!他屏住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门缝那里。 一个很小的、方形的、硬硬的物体,边缘似乎有些粗糙,被彻底推了进来,停在距离他脸颊不远的地方。 紧接着,那刮擦声停止了。外面恢复了寂静。 不是食物。不是药品。甚至不是电池电线。 李琟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摸索到了那个物体。 触感……像是硬纸板或者某种粗糙的卡纸不大,比硬币稍大一圈,厚度类似一张信用卡。 他将其拿起,指尖在上面细细摩挲。 纸板的表面,似乎有……凸起的痕迹 不是印刷的字迹。更像是用硬物刻压出来的、盲文一样的点状凸起! 他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盲文!他的盟友,用了盲文!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还有比盲文更直接、更安全的沟通方式吗! 巨大的激动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百骸,甚至暂时压过了虚弱。他颤抖着手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触摸圣物,仔细地感受着那纸板上的每一个凸起点。 点的排列……他不懂盲文!这是一个全新的、他无法破译的密码!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上一盆冰水。他拥有了一把钥匙,却没有锁孔的地图。 挫败感如同巨浪,几乎要将他拍碎。他死死攥着那张粗糙的纸板,指甲几乎要将其抠破。 为什么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设置如此高的门槛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残酷的玩笑击垮时,他的指尖,在纸板的一个角落,触摸到了另一种不同的痕迹。 不是点状的凸起。是……线状的,刻痕 很浅,很细,需要极其仔细才能分辨。 他的指尖顺着那刻痕移动。 是一条……斜线然后,是一个……半圆 他的呼吸再次停滞。这不是盲文!这是……一个图形!一个用尖锐物体刻划出来的、极其简单的图形! 他努力在脑海中构建这个图形的样貌。一条斜向上的短线,连接着一个不完整的、向右开口的半圆…… 这像什么 像……字母“c”或者……数字“6”的开口方向 不,不对。在这个语境下……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尽管这运转消耗着他最后的能量。脉冲信号……刻痕标记……图形……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混沌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意识! 那条斜向上的短线,像不像他刻下的三条短竖线中的一条那个向右开口的半圆,像不像……一个被拉长的、弯曲了的脉冲符号!一个视觉化的“滴——”! 这个联想让他浑身战栗! 对方看懂了他的墙壁刻痕!对方理解了他对脉冲信号的抽象表达!并且,用这种盲文(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或者本身也包含信息)加隐蔽图形的方式,给予了他一个图像化的回应! 这个图形,是在确认他的理解还是在告诉他下一步的方向 斜线连接着开口的半圆……这组合起来,像什么 像……一个钩子一个拐杖一个指引方向的箭头(如果半圆是箭头头部) 还是……某种象征 他死死攥着那张卡片,仿佛要将那图形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进灵魂里。虚弱的身体因为这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了。 沟通的桥梁,已经以这种极其隐晦、极其艰难的方式,架设了起来。 他不理解盲文,看不懂完整的讯息。 但他读懂了那个图形。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基于脉冲信号和墙壁刻痕的、一次成功的密码确认! 对方在说:“我看到了你的标记,我理解了你的信号。” 这就足够了。 足够了! 李琟将那张粗糙的卡片紧紧按在胸口,像守护着唯一的火种。干裂的嘴角,难以控制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扭曲的、近乎哭泣的弧度。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一种无声的、汹涌的狂潮,正在他濒临枯竭的心湖里,剧烈地澎湃着。 他抬起头,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望”向那堵隔开两个囚徒的墙壁。 滴…滴…滴… 滴—— …滴…滴… 脉冲依旧。 但此刻,这节奏在他耳中,不再仅仅是存在宣告。 它变成了战鼓。 而他,不再是孤独的敲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