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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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深处，湿热沉闷。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铺满腐殖质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某种野兽腥臊混合的奇异气味。 银宝的警示并非空穴来风。我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清晰地捕捉到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荒芜”气息，正从东南方向，沿着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掩盖的古老兽径，快速而隐蔽地移动。对方显然精通隐匿之术，若非我如今境界大进，对寂灭与生机之间的对立感应极其敏锐，恐怕也难以发现。 他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选择如此隐秘的行进方式，目的不言而喻——追踪，或者，是针对我而来的精准猎杀。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们了。 心念一动，周身气息彻底内敛，仿佛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截枯朽的木头，完美地融入了这片原始雨林的环境之中。我如同一个幽灵，在枝桠与阴影间无声穿梭，速度却快得惊人，远远吊在那股“荒芜”气息的后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我倒要看看，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他们的据点，又隐藏在这片广袤雨林的何处。 追踪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那股气息的速度明显放缓，最终停在了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布满巨大蕨类植物和绞杀榕的区域。若非我灵觉锁定，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只见那领头的气息（一个相当于炼神还虚中期的邪修）在一块爬满青苔的巨石旁停下，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微弱的黑暗波动散开，那巨石表面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向下的洞口！ 洞口内部，隐隐传出更加浓郁的精纯“荒芜”之力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果然有据点！而且看这隐匿手法和能量波动，绝非临时营地，而是一个经营了不短时间的老巢！ 那邪修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才迅速闪身没入洞口。涟漪荡漾，洞口再次恢复成普通的巨石模样，天衣无缝。 我隐匿在远处一棵巨大的绞杀榕的气根之后，眼神微凝。直接强攻不妥。对方既然在此设立据点，必有阵法防护和高手坐镇，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而且，我需要知道他们在这里的目的，以及是否与灵佛主背后那“空无”存在有关。 略一沉吟，我有了计较。混沌之力妙用无穷，模拟变化正是其拿手好戏。我仔细感应着那洞口残留的、属于刚才那邪修的独特能量频率和神魂印记，随即，混沌之力在体内流转，我的身形、面容、乃至气息神魂波动，都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几个呼吸之后，我已然变成了刚才那个邪修的模样，连眼神中的那丝阴鸷和身上散发的“荒芜”波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为了逼真，我还刻意模拟出一丝轻微的能量消耗后的虚浮感。 这便是混沌之力的“拟态”之能，远超寻常的变化之术。 我学着那邪修的样子，走到那块巨石前，依样画葫芦，结出那个古怪印诀，将模拟出的同源能量注入。 巨石表面再次荡漾起来，洞口显现。我没有犹豫，一步踏入。 眼前光线一暗，随即变得幽绿。一条倾斜向下的、开凿粗糙的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两壁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萤石，空气中那股“荒芜”之力和血腥味更加浓郁了，还夹杂着一种……仿佛无数生灵痛苦哀嚎后沉淀下来的绝望意念。 我收敛所有与“寂灭战仙”相关的独特气息，只维持着炼神还虚中期的“荒芜”波动，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向下走去。 石阶很长，深入地底。越往下，空间越开阔，最终，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池水粘稠暗红，不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怨力。血池周围，竖立着八根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石柱，石柱顶端各摆放着一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器物——破损的盔甲、断裂的兵器、干枯的心脏、蠕动的黑色肉块等等。这些器物正不断抽取着血池中的力量，转化为精纯的“荒芜”之气，汇入溶洞顶部一个缓缓旋转的、由黑暗能量构成的复杂法阵之中。 而在血池旁边，还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空洞的人被铁链锁着，如同待宰的羔羊，其中一些人的手腕上还有新鲜的割伤，显然是被定期取血，投入血池！ 他们在利用活人血祭，炼制“荒芜”本源，维持那个法阵！ 我强压下心头的杀意，目光扫过溶洞。这里约有二十余名“荒芜之牙”的邪修在忙碌，或看守囚徒，或维护法阵，或打坐修炼。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从炼精化气到炼神还虚都有。而在溶洞最深处，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上，盘坐着一名身穿暗红色长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老者，其气息晦涩深沉，赫然达到了炼神还虚的巅峰，半只脚已踏入了地仙门槛！想必就是此地的镇守者。 我的到来（伪装成之前那个邪修），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靠近入口处的两个邪修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其中一人嘟囔道：“黑蝰，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情况如何找到那‘寂灭战仙’的踪迹了吗” 黑蝰是了，这应该就是我伪装之人的代号。 我模仿着黑蝰那阴沉的嗓音，含糊道：“哪有那么容易那家伙滑溜得很。外面林子太大，转了圈，没什么发现。”我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走向溶洞内部，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那个巨大的法阵和八根石柱上的器物。 那法阵的结构极其古老复杂，其核心似乎并非单纯的汇聚能量，更像是在……沟通着什么或者说，在向某个特定的坐标，持续不断地发送着此地的“荒芜”气息和血祭产生的负面能量！ 是在向“荒芜之主”献祭还是在……滋养某个沉睡的存在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八件器物中的一件上——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微孔洞、仿佛某种生物甲壳的东西。它散发出的“荒芜”气息最为精纯古老，而且，我体内属于“荒印”的本源，竟然对这东西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与排斥并存的矛盾感应！ 这东西，不简单！恐怕是某位上古时期陨落的、与“荒芜”相关的大能遗骸的一部分！是维持这个献祭法阵的核心枢纽之一！ 就在我暗中观察之际，那石台上的红袍老者忽然缓缓抬起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亮起，如同毒蛇的眼睛，扫过整个溶洞，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黑蝰。”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骨头在摩擦，“你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这老家伙的灵觉如此敏锐 溶洞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邪修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疑和警惕。 我稳住心神，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故意流露出一丝被质疑的不满和惶恐，躬身道：“尊者明鉴，属下在外搜寻多时，可能沾染了些许雨林的湿瘴之气，或是……距离那‘寂灭战仙’可能停留过的区域较近，沾染了一丝他残留的气息” 我故意将原因引向齐振华（我自己），这是最合理也最能引起他们注意的解释。 果然，听到“寂灭战仙”四个字，那红袍老者眼中的猩红光芒猛地炽盛了一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哦你接近过他停留的区域可有什么具体发现” 他一边问着，一边那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更加仔细地在我身上扫过，显然并未完全打消疑虑。 我的混沌拟态几乎完美，但对方毕竟是半只脚踏入地仙的老怪，感知敏锐超乎寻常。在他神识扫过的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神识中蕴含的那丝精纯的“荒芜”之力，与我模拟出的力量产生了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排异”反应！ 不能再等了！ 就在那红袍老者神识即将深入探查我神魂本质的刹那—— 我动了！ 如同蛰伏的猎豹暴起发难！伪装瞬间褪去，属于“寂灭战仙”的恐怖气息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暗灰色的寂灭领域以我为中心，如同风暴般瞬间席卷整个溶洞！领域所及之处，那些修为较低的邪修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在无声无息间化为飞灰！血池剧烈沸腾，八根石柱上的符文疯狂闪烁，那巨大的法阵也剧烈波动起来！ “是你！齐振华！”红袍老者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咆哮，身形猛地从石台上暴起，暗红色的长袍鼓荡，一股丝毫不逊于我的磅礴“荒芜”死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缠绕着无数怨魂的鬼爪，朝着我当头抓下！同时，他厉声大喝：“启动‘八荒寂灭阵’，困住他！” 他反应极快，知道单打独斗未必是我对手，立刻想要启动这溶洞内的守护大阵！ 然而，我既然敢现身，岂会没有准备 在他鬼爪抓来的同时，我并指如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黑色刃芒后发先至，并非斩向鬼爪，而是直劈溶洞顶部那个缓缓旋转的黑暗法阵核心！我要先断了他们与外界（或与“荒芜之主”）的联系！ 同时，我心念一动，一直沉寂于丹田的暗金“荒印”骤然飞出，见风就长，化作一方笼罩小半个溶洞的巨大印玺，携带着镇压万古、终结一切的无上意志，朝着那红袍老者以及他身后的石台，狠狠镇压而下！ “荒印镇八荒！” 轰！！！ 刃芒与法阵核心对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剧烈的能量乱流！那黑暗法阵剧烈扭曲，旋转骤然停滞，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而“荒印”的镇压，更是让那红袍老者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那鬼爪在“荒印”的威压下，尚未完全落下便已开始崩溃消散！ “不可能！你的力量……怎么会……”他惊骇欲绝，拼命催动体内“荒芜”本源，在身前布下一重重黑暗屏障，同时身形急速后退，想要避开“荒印”的镇压范围！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声音冰冷，一步踏出，无视了那些在寂灭领域下苦苦支撑、试图启动“八荒寂灭阵”的残余邪修，目光牢牢锁定那红袍老者，“告诉我，你们在此设立据点，血祭炼阵，目的何在与灵佛主勾结的‘空无’存在，又是谁” 我说话的同时，“荒印”的镇压之力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沉重！那红袍老者布下的黑暗屏障如同纸糊一般，层层破碎！他周身的空间都被锁定，后退的速度越来越慢！ “休想！”他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竟猛地一拍自己胸口，喷出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华的暗红色血液，洒在身旁那根存放着漆黑甲壳的石柱上！ “以我之血，唤荒芜之骸苏醒！” 那漆黑甲壳接触到他的精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一股远比红袍老者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暴戾的“荒芜”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轰然从那甲壳中苏醒过来！ 乌光凝聚，化作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整个溶洞都颤抖的恐怖身影！那身影仿佛由纯粹的死亡与腐朽构成，没有具体形态，只有一对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眼眸，死死盯住了我！ “蝼蚁……安敢惊扰沉眠……”古老而沙哑的意念，带着无尽的恶意，横扫开来。 这竟是一缕真正的、上古“荒芜”魔神的残骸意志！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万一，但其本质极高，威力不容小觑！ 那红袍老者见状，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容：“哈哈哈！齐振华！能死在‘荒芜之骸’手下，是你的荣……” 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召唤出“荒芜之骸”的同时，我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 “等的就是你！” 我猛地张开双手，不再压制体内“荒印”的渴望！暗金“荒印”发出欢愉的嗡鸣，底部符文疯狂流转，一股比那“荒芜之骸”更加霸道、更加根源的“终结”吸力，轰然爆发！ 目标，直指那刚刚苏醒的“荒芜之骸”！ “荒印……本就是为终结尔等而存！给我……过来！”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荒芜之骸”意志，在感受到“荒印”那针对性的、仿佛天敌般的吸力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它试图挣扎，试图反抗，但在“荒印”这专门克制它们的至高法则造物面前，它的挣扎显得如此徒劳！ 乌光被强行拉扯，扭曲，那模糊的身影发出不甘的哀嚎，一点点地被拖向“荒印”，最终，如同长鲸吸水般，被彻底吞入了“荒印”之中！ “荒印”表面暗金色的光华流转，仿佛饱餐一顿，气息竟然又凝实了一丝！ “不——！”红袍老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大的依仗被如此轻易地“吃掉”，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信念彻底崩塌！ 我冷冷地看向他，并指一点。 一道灰芒闪过，洞穿了他的眉心，终结了他的神魂。 溶洞内，残余的邪修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纷纷跪地求饶。 我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落在那个因为失去核心（漆黑甲壳）而彻底停止运转、并开始崩溃的献祭法阵上，又看了看那些被囚禁的、眼神麻木的凡人。 挥手间，寂灭之力化为柔和的风，拂过那些囚徒，斩断了他们的锁链，并抹去了他们这段痛苦的记忆。至于那些邪修，同样废去修为，抹去相关记忆。 做完这一切，我抬手将那枚失去光泽的漆黑甲壳摄入手中。虽然其中意志已被“荒印”吞噬，但这甲壳本身，依旧是极其珍贵的材料，或许日后有用。 转身，离开这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地下溶洞。 身后，是开始坍塌的洞穴和即将被泥土掩埋的过去。 而我的前方，迷雾似乎散去了一些。至少，确认了“荒芜之牙”与那“空无”存在并非一体，他们似乎也只是在利用某种古老遗骸的力量。但那个法阵沟通的坐标，那个持续接收“荒芜”与负面能量的终点……又在哪里 线索，仿佛又指向了更深的黑暗。 但无论如何，铲除了这个据点，救下了那些无辜者，我的力量也因此有所精进。 该回去了。若寒和珊珊，还在等着我。 身影化作流光，冲破雨林的荫蔽，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