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盛宴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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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璃的声音落下，洞府内那极致的寒意仿佛又凝重了三分。她握着那柄未出鞘的冰剑，缓缓自冰台莲座起身，素白的裙裾拂过万年玄冰，未沾染半分尘埃。那双眼眸扫过我们，如同两道冰河流转，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你身上，有‘源核’的气息。”她的话语不带疑问，而是陈述，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丹田，看到那枚沾染了一丝混沌道韵的“荒印”，“还有……不属于赊刀人的‘终结’之意。” 我心中微凛，这位师姐的感知，敏锐得可怕。“机缘巧合，在葬神渊有所际遇。”我没有细说，转而问道：“师姐可知‘清风’师兄下落玉衡子前辈言及，需汇聚所有同门之力。” “‘清风’……”玄璃念出这个名字时，那冰封般的面容上，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似无奈，似追忆，又似某种更深沉的复杂情绪。“他行踪不定，如风过无痕。上一次感知到他，是在……中原‘天机城’废墟附近。” 天机城我神识立刻沉入玉简，果然，那条不断“跳跃”的因果线，其轨迹曾数次掠过那片区域。 “中原……”厉战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里现在是‘吞噬之影’和‘寂灭尊者’爪牙撕咬得最凶的地方！狗咬狗一嘴毛，但也把那里彻底变成了死地！清风那神棍跑那鬼地方去干什么” “或许，那里有他必须去的原因。”玄璃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的‘道’，与我们不同。” 她不再多言，目光转向洞府入口那呼啸的风雪：“此地已不可久留。‘永眠’的印记虽被更易，但其本体意志已然察觉。继续滞留，只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她的决定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没有询问我们接下来的具体计划，仿佛只要确认了方向，便会毫不犹豫地前行。 片刻之后，我们便离开了这座冰封的洞府。玄璃并未对居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魄峰流露出半分留恋，只是在踏出冰晶隧道时，回身，并指如剑，朝着那巍峨的山峰遥遥一点。 嗡——！ 整座冰魄峰剧烈一震，峰顶积蓄了万载的冰雪轰然崩塌，如同巨大的白色幕布垂落，瞬间将山峰入口彻底掩埋、冻结，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她竟是以自身无上寒元，将这座山峰……自我封印了！ 做完这一切，她面色如常，仿佛只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微尘。 “走。” 一个字，决定了我们的方向——中原，天机城废墟！ 离开极西雪原，重返那片被灰翳与死亡笼罩的广袤土地，景象比之前更加触目惊心。天空那些溃烂般的暗斑愈发扩大，垂落的灰黑气流如同世界的腐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衰败气息。大地上，“寂灭”的灰白与“吞噬”的沟壑如同蔓延的瘟疫，彼此侵蚀、交织，将所过之处尽数化为毫无生机的绝地。 而中原之地，作为曾经人族气运汇聚之所，此刻更是沦为了“客人”们争夺“盛宴”席位的前沿战场。还未真正踏入中原核心区域，便能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了贪婪咀嚼与冰冷死寂的恐怖气息，如同两道无形的巨浪，在不断碰撞、撕扯。 我们隐匿行踪，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在两头互相瞪视的凶兽缝隙间穿行。厉战收敛了那身冲天的煞气，但那双拳头依旧时刻紧握，如同压抑的火山。玄璃周身寒意内敛，却比外放时更显危险，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冰山。白若寒与苏澜一左一右，警惕着周遭任何细微的能量波动。 我则全力运转着那丝源自混沌源核的感知，结合古刀的因果共鸣，在混乱的能量场与交织的恶意中，艰难地捕捉着那条属于“清风”的、不断跳跃的因果线。 它如同风中残烛，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出现在某个刚被“吞噬之影”犁过的城镇废墟，时而又闪烁在某个被“寂灭”力量暂时“冻结”的山谷。其轨迹毫无规律可言，仿佛在刻意躲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数日后，我们抵达了一片位于中原腹地、曾经名为“流云泽”的巨大沼泽地带。只是如今，这里早已干涸，只留下龟裂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以及无数扭曲、枯死的巨大植物残骸。这里，也是那条因果线最后几次较为清晰出现的地点之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败与腥甜气息，那是“吞噬之影”残留的“消化”味道，其间又夹杂着一丝“寂灭”带来的、万物失活的灰败感。 “痕迹很新。”玄璃蹲下身，指尖轻触一块干涸的淤泥，那淤泥瞬间覆盖上了一层白霜，“‘吞噬’的力量刚过去不久，‘寂灭’紧随其后。清风……在这里停留过。” 她的感知精准得令人心惊。 我们沿着那微弱的痕迹，小心翼翼地向沼泽深处推进。沿途，看到了更多被吞噬殆尽的残骸，以及一些被“寂灭”力量瞬间定格在腐烂过程中的怪异景象，仿佛一幅幅描绘死亡与衰败的恐怖画卷。 就在我们穿过一片由枯死巨树构成的、如同白骨森林般的区域时—— 前方，那原本混乱交织的“吞噬”与“寂灭”气息，猛地剧烈冲突起来！ 仿佛有两股无形的巨力，在前方不远处狠狠撞在了一起！ “在那边！”厉战低吼一声，当先冲了过去。 我们紧随其后，绕过几株巨大的枯树骸骨，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骤然止步！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龟裂的黑色盆地。盆地中央，一团不断扭曲、膨胀的灰暗阴影，正散发出恐怖的吞噬吸力，将周围的一切——泥土、残骸、甚至光线——都疯狂地扯入其内部！那是“吞噬之影”的一股较为强大的分身！ 而与之对抗的，则是一片如同活物般蔓延的灰白色领域！这领域所过之处，连那灰暗阴影的吞噬之力都变得迟滞、缓慢，仿佛要被强行“冻结”！是“寂灭尊者”的力量！ 这两股同属“归墟”阵营，却代表着不同“终结”路径的力量，此刻竟在这片死地，为了争夺……某个目标，而发生了激烈的内讧！ 而在那两大恐怖力量交锋的正中心，那能量最为狂暴、最为危险的区域，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身形颀长，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面容。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奇异的朦胧光晕，将那足以撕碎地仙、冻结时空的“吞噬”与“寂灭”之力，于方寸之间，尽数化解、偏移！ 他就如同暴风眼中那一点诡异的平静，任由外界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甚至……他偶尔还会看似随意地抬手指点一下，那交锋的“吞噬”阴影与“寂灭”领域，便会因他这微不足道的动作，而产生一丝极其细微的偏转，使得两者的碰撞更加激烈、更加……势均力敌！ 他在……利用这两股力量互相消耗！ “清风！你这该死的混蛋！果然是你！”厉战看清那人背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吼声如同炸雷，“你他娘的又在搞什么鬼！玩火自焚吗！” 那人——清风，仿佛才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普通到扔进人海瞬间便会忘记的脸。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却又仿佛倒映着世间万物的轨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与……疲惫 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手中的古刀和旁边的玄璃时，眼中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厉战，你还是这么吵。”他的声音也带着一种奇特的缥缈感，不似凡人，“玄璃师妹，你也来了……还有，源契的继承者……”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那清澈的眼底，似乎有无数因果线一闪而逝。“时间……不多了啊。”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那交锋的“吞噬”阴影与“寂灭”领域似乎因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出现而产生了新的变化！那灰暗阴影猛地分出一股，如同毒蛇般朝着我们噬咬而来！而那灰白领域也骤然扩张，试图将我们一同纳入其冻结的范围！ “小心！”白若寒厉喝，银光暴涨！ 厉战怒吼一声，赤红煞气冲天而起！ 玄璃手中冰剑虽未出鞘，但极致的寒意已在她周身凝聚！ 然而，清风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袭来的两股力量一眼，伸出那看似普通的手指，朝着虚空，极其随意地……一划。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那噬咬而来的灰暗阴影，其轨迹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猛地拐了个弯，狠狠撞上了旁边扩张而来的灰白领域！而那片灰白领域，其冻结的边界也微妙地扭曲了一丝，恰好将那失控的阴影纳入其中！ 轰！！！！ 更加剧烈的冲突在两者之间爆发！互相湮灭，互相消耗！ 清风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再次落回我们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平静： “看来，‘盛宴’的钟声，快要敲响了。” “我们……也该‘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