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痕渊、呓语秘与薪尽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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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循环在一种更加紧绷的平衡中展开。明玉每日往返于营地与那处新发现的寒岩矿脉之间，如同最虔诚又最警惕的采珠人，小心翼翼收集着矿脉自然溢散出的、凝结在周围冰雪和岩石上的霜华与寒凝物。 这些材料的品质远超枯竭的岩石碎屑，使得“税赋”的质量稳步提升。废墟下的存在对此显然极为满意，每一次接收粉末后，那暗红的搏动都会变得更加沉稳有力，传递来的意念中也少了几分冰冷的算计，多了几分近乎“慵懒”的满足。反馈而来的本源寒气也持续而稳定，虽然量依旧微薄，却实实在在地减缓着明玉精神力的流失速度，让她得以支撑这日复一日的繁重劳作。 利用这些优质材料制造出的生机薄片，效果也显着提升。苏禾手臂上的灰败色进一步淡化，甚至有一小片区域的皮肤，摸上去恢复了些许弹性。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悠长平稳，偶尔在深沉的昏迷中，眉头会微微蹙起，仿佛在对抗某个漫长的噩梦，却不再有之前那种濒死的破碎感。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明玉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她发现，随着她持续采集，矿脉周围自然溢散的寒气，似乎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减少。那些霜华不再像最初那样浓郁易得，她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搜寻更远的范围，才能凑足每日的份量。 仿佛这矿脉的“呼吸”正在减弱，或者……其溢散出的能量，正被某个更大的“肺”加速吸走。 与此同时，另一个变化更让她毛骨悚然。 每一次她靠近矿脉进行采集时，那通过契约与废墟存在的连接，就会变得异常清晰和活跃。 她不仅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那日益壮大的、如同深渊般的冰冷意识，甚至偶尔会捕捉到一些极其破碎、混乱的意念碎片，顺着连接流淌过来！ 那些碎片光怪陆离，难以理解： 有时是无数扭曲嚎叫的人脸，在极寒中冻结碎裂… 有时是宏大的、非人的仪式场景，黑色的寒岩被雕刻成狰狞的形状，沐浴在某种幽蓝的火焰中… 有时又是一段段支离破碎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祈祷词或诅咒，用的是一种古老晦涩的语言，但其中反复出现的几个音节，却让明玉感到莫名的耳熟…… 她猛地想起，在破殿壁龛的那些刻字中，似乎就有类似的音节！ 这些碎片让她意识到，这矿脉与那废墟存在之间的联系，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远和诡异！它绝不仅仅是“食物”那么简单！ 更让她担忧的是苏禾的变化。 随着敷贴的生机薄片效果增强，苏禾的身体状况改善，她的梦境或者说深层意识的活动，似乎也变得频繁和剧烈起来。 她不再只是无意识地呻吟或蹙眉，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极其模糊的呓语。 那些呓语含混不清，却不再是全然的混沌。明玉日夜守在她身边，屏息凝神，艰难地捕捉着其中的只言片语： “…冰…髓…心…” “…非…食…乃…钥…” “…痕…渊…之…眼…” “…勿…近…核心…” “…旧…誓…未…绝…” 这些词语破碎而惊心，仿佛是从梦魇最深处挣扎出的警告和秘密！ “冰髓心”是指这寒岩矿脉的核心吗 “非食乃钥”它不是食物，而是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 “痕渊之眼”又是什么地方 “勿近核心”是在警告她不要深入矿脉 “旧誓未绝”谁的誓言针对谁的 苏禾的呓语，似乎正在无意识中，解读着那矿脉的秘密，以及它与废墟存在之间的真正关系！ 明玉将这些呓语碎片牢牢记住，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正在无意中揭开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真相的一角。 这矿脉，恐怕根本不是自然的造物，而是某个远古时期遗留的、充满禁忌的遗迹或封印的一部分！而那废墟下的存在，或许并非简单的“祟物”，而是与这遗迹息息相关、甚至可能是被封印于此的某种东西！ 自己每日上交的“税赋”，或许不仅仅是在喂养它，更是在……帮它松动某种束缚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所有努力，所有挣扎，都是在加速最终的毁灭！ 必须验证！ 这一日，在上交“税赋”时，明玉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提纯好的粉末直接上交，而是故意在其中掺杂了一小粒直接从矿脉边缘刮下的、未经她鲜血和精神力提纯的、最原始的黑色寒岩碎粒。 她想看看，这最原始的物质，会引起对方怎样的反应！ 粉末消失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到几乎撕裂契约连接的震颤，猛地从废墟方向传来！ 那暗红的搏动骤然加速、放大，如同被彻底惊醒的巨兽的心脏，充满了狂喜、贪婪，以及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 一股强横无比的意念，如同海啸般冲入明玉的识海，不再是之前的计算和权衡，只剩下最原始的、最直接的索求！ 更多！要更多！那种原始的！未经加工的！ 与此同时，明玉怀中的肉块也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表面的契约烙印疯狂闪烁，传递出与本体一致的、难以遏制的饥渴！ 它们对原始寒岩的渴望，远超提纯后的粉末千百倍！ 明玉被这剧烈的反应震得气血翻腾，差点昏厥过去。她强忍着不适，立刻通过契约传递去虚弱、无力、无法获取更多原始寒岩的意念。 对方的狂躁和渴望持续了足足十几息，才缓缓平息下去，但那种深刻的、锲而不舍的觊觎感，却牢牢地锁定了矿脉的方向。 交易继续完成，反馈的本源寒气甚至比平时更多了一丝，仿佛在鼓励她“再接再厉”。 但明玉的心，却彻底沉入了谷底。 验证了。 苏禾的呓语很可能是真的。这原始寒岩，对这些存在而言，有着超越“食物”的意义！很可能是关系到它们根本脱困或恢复的关键钥匙！ 自己之前的谨慎是对的！一旦让它们得到大量原始寒岩，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危机也随之而来。 对方已经尝到了“甜头”，对原始寒岩的渴望已被彻底点燃。日后，它还会满足于那些溢散的霜华吗它会不会通过契约，施加更大的压力，甚至强行控制她去开采 资源在减少，威胁在增大，而真相却如此令人绝望。 明玉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 夜里，她守在苏禾身边，听着她愈发清晰的呓语，看着远处废墟那在夜色中似乎更加清晰的暗红搏动，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在她心中滋生。 既然这矿脉如此关键，既然苏禾的呓语可能指引着秘密… … 或许… …她不应该一味地躲避和恐惧。 或许… …她应该冒更大的风险，主动去探索那矿脉！不是开采，而是去理解！去找到苏禾呓语中提到的“旧誓”，找到可能存在的、反制它们的方法！ 与其坐以待毙，等待对方撕毁契约，不如兵行险着，深入虎穴，去寻找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战栗，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废掉的右臂和伤痕累累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薪尽火传，已至绝崖。 退则俱亡，进或窥天。 她轻轻抚过苏禾渐渐回暖的手臂，低声呢喃，仿佛立誓，又仿佛告别： “等我… …我去找出路… …” 夜色浓稠如墨，矿脉的方向，仿佛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等待着她的踏入。 新的循环尚未结束，但明玉知道，她必须提前打破它了。 一场更加危险的、深入“痕渊”的探索，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