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寒水蚺与失控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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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毒貂温热的尸体瘫软在墨衍手中，腥臭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布满腐殖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墨衍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周身缭绕的黑色魔气尚未完全平息，如同活物般缓缓扭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猎物，暴戾与毁灭的冲动依旧在血管中奔涌，几乎要吞噬他残存的理智。 杀了它！ 还不够！ 撕碎！毁灭！ 魔根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咆哮。肩膀处被腐毒侵蚀的伤口传来灼痛与麻痹，但这痛苦，此刻反而像是助燃的薪柴，让他体内那股黑暗力量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目扫视着灰蒙蒙的瘴气森林，像是在寻找下一个可以摧毁的目标。目光掠过靠在古树下、双手抱臂、神情淡漠的苏禾时，甚至也带上了一丝不受控制的凶光。 苏禾平静地与他对视，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波澜。既无赞许，也无担忧，只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审视。 就在墨衍的意志在魔根侵蚀下摇摇欲坠，几乎要彻底沦陷于杀戮欲望的瞬间—— “哗啦！” 不远处，那片被浓密瘴气笼罩的、传来潺潺水声的方向，茂密的灌木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分开！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郁腥气的妖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形头颅，缓缓从瘴气中探出。暗绿色的鳞片覆盖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一双竖瞳如同冰冷的黄色琥珀，死死锁定了周身魔气缭绕的墨衍，分叉的黑色信子“嘶嘶”吞吐，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寒水蚺！ 相当于炼气七八层实力的水生妖兽！体型庞大，力量惊人，更能喷吐蕴含寒毒的水箭！ 它显然是被墨衍爆发出的精纯魔气，以及腐毒貂死亡时散发的血腥味所吸引而来。在它眼中，这个散发着诱人却又危险气息的小小生物，是绝佳的猎物！ 寒水蚺的出现，如同倾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墨衍脑海中翻腾的毁灭欲望，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恐惧！ 炼气七八层！ 这绝不是腐毒貂可比的恐怖存在！ 那冰冷的竖瞳，那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那如同实质般的阴冷妖气，让他刚刚因魔根爆发而升起的一丝虚妄的“强大感”瞬间粉碎！ 他体内的魔根，在面对更强大的威胁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挑衅了一般，更加疯狂地震颤起来，涌出更加强大的黑暗力量！但这力量，远超他此刻肉身和意志所能驾驭的极限！ “呃啊啊——！” 墨衍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即将被撑爆的皮囊，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下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双眼中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想要控制这股力量，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无力掌控方向！ 是战是逃 他完全乱了方寸！ 而寒水蚺，显然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鬼魅般滑行，速度快得与其体型完全不符，血盆大口张开，露出森白的獠牙，一股腥风率先扑至！它没有选择喷吐寒毒水箭，而是直接发动了吞噬！显然，墨衍身上那精纯的魔气，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死亡的气息，比刚才面对腐毒貂时浓烈了十倍！百倍！ 墨衍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就要向后飞退，但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体内的力量混乱冲突，根本无法有效发力！ 眼看那布满粘液的猩红巨口就要将他吞没—— 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禾，终于动了。 她没有上前，也没有出手攻击寒水蚺。 她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隔空，对着陷入混乱、即将被吞噬的墨衍，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一股极其精纯、凝练、带着无上镇压之意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跨越空间，直接刺入了墨衍那混乱不堪的识海深处！ “凝神！” “内守！” “意驭气，而非气驭意！” 冰冷而清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瞬间驱散了他识海中的混乱与暴戾！ 墨衍只觉“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的头颅陡然一清！那原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魔根之力，在这道外来神念的引导和镇压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梳理，虽然依旧狂暴，却暂时被约束在了一个相对“有序”的通道内！ 同时，一股关于力量运转、气息引导的玄奥信息，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他的意识中——并非高深的功法，而是最基础、最本质的，如何以自身意志，去引导和约束能量的法门！是苏禾根据他此刻状态，随手拈来的、最适合他的“临时驾驭术”！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寒水蚺的巨口已然临头，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到墨衍脸上！ 千钧一发！ 获得了短暂“清醒”和“引导法门”的墨衍，眼中血色稍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决断力！他不再试图后退，而是依照脑海中那刚刚烙印下的法门，强行调动起体内那被暂时约束住的、庞大的魔根之力！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将所有的恐惧、不甘、愤怒，都灌注到这一击之中！缭绕着浓郁黑气的拳头，不再是胡乱挥出，而是带着一丝笨拙却已初具雏形的“引导”，悍然砸向了寒水蚺咬下的上颚！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炸开！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浪以拳鳞交接处为中心，轰然扩散，将周围的瘴气都短暂逼退！ “嘶嗷——！” 寒水蚺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嘶鸣！它那庞大的头颅竟被这一拳砸得向上扬起，坚硬的鳞片碎裂了几片，渗出了暗绿色的血液！一股阴冷暴戾的魔气顺着伤口疯狂侵入它的体内，带来剧烈的痛苦！ 它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弱小、气息混乱的猎物，竟然能爆发出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 墨衍也不好受。反震之力让他如同被巨石砸中，整条手臂骨骼欲裂，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厚厚的腐殖层上。 但他终究……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并且，伤到了这头强大的妖兽！ 摔倒在地的墨衍，只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臂更是剧痛钻心，几乎失去知觉。体内那被强行引导出的魔根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带来极度的空虚和疲惫，脑袋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嗡嗡作响。 然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却如同种子般悄然埋下。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活下来了！ 不是靠运气，不是靠师尊直接出手相救。 而是靠着那瞬间的“清醒”，以及那玄奥的“引导法门”，勉强驾驭了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力量，发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击！ 那种在生死关头，以意志强行约束狂暴能量，并将其引导出去的感觉……虽然短暂，虽然代价巨大，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趴在地上，大口咳着血，却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头被他击伤、正处于暴怒状态的寒水蚺。 寒水蚺摇晃着被砸痛的头颅，黄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暴戾与杀意。它死死盯住倒在地上的墨衍，身躯盘绕，显然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而苏禾，依旧站在那棵古树下，神情淡漠。她看着倒地咳血的墨衍，又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寒水蚺，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墨衍耳中： “记住刚才的感觉。” “爬起来。” “它受伤了，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墨衍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爬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 他看着那头散发着恐怖妖气的寒水蚺，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空虚，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但旋即，师尊那冰冷的声音，以及刚才那短暂掌控力量的玄妙感觉，再次浮现。 他死死咬住牙关，用未受伤的手臂，支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点点，艰难地，从冰冷的腐殖层中，撑了起来。 摇摇欲坠，却目光凶狠地，再次迎向了那头恐怖的妖兽。 而苏禾，在说完那句话后，便再次恢复了抱臂旁观的姿态，只是她的神识，却悄无声息地锁定了寒水蚺身后，那片水汽弥漫的区域。 在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被这边的动静和精纯的魔气……吸引了过来。 这场狩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