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极限之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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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够了” “下午,继续跑。” 苏禾平淡的声音落在墨衍耳中,让他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他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逆着光、看不清神色的青色身影,浑身的酸痛和疲惫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还要跑就在今天下午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质疑,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是。”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抗议的哀鸣。早上的奔跑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戒律堂带来的惊吓更是让他心神俱疲。此刻的他,连站稳都有些勉强。 苏禾仿佛没有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转身走向屋内那张破桌子,拿起那本《青岚基础吐纳诀》,似乎又准备开始她那漫不经心的“阅读”。 墨衍默默地走到水缸边,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驱散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茫然。他看着水中自己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倒影,又透过水波的涟漪,看向桌边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到底想做什么用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是为了逼走他还是……另有所图 他想起早上奔跑时,那偶尔出现的、救他于崩溃边缘的清凉气息。那不是错觉。是她做的吗如果是,为何又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对待他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 种种疑问盘旋在心头,让他对下午的“奔跑”除了抗拒和恐惧之外,竟也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探究欲。 【宿主,目标身体机能恢复不足三成,精神状态疲惫,强行进行高强度训练存在严重风险!建议延期或降低强度!】小柒依据实时监测数据,发出严肃警告。 苏禾在脑海中回应,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破而后立,不破不立。他那身子,常规温养已无用。” 【可是……】 “没有可是。再啰嗦,屏蔽。” 小柒的电子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委屈的电流声。 午后,阳光勉强穿透稀薄的云层,给破败的院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墨衍再次站在了院子里。双腿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沉重、酸痛,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他咬着牙,开始了下午的“酷刑”。 一开始的几十圈,比早上更加艰难。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肺部火辣辣地疼,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身体遵循本能要瘫软下去的前一刻—— 那股熟悉的、微弱的清凉气息,再次如期而至。 如同甘霖洒入干涸裂开的土地,精准地浸润着他过度劳损的肌肉和经络,抚平那灼烧般的痛楚,强行提起一口即将涣散的气。 墨衍精神一振,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抓住了这短暂的喘息之机,继续迈动脚步。 一次,两次,三次…… 每当他的身体到达某个崩溃的临界点,那股清凉气息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将他从彻底垮掉的边缘拉回,维持着那种在极限痛苦中反复煎熬的状态。 渐渐地,墨衍发现了一丝规律。 那气息出现的时间和强度,似乎……与他身体崩溃的程度有关当他拼尽全力,几乎要将自己彻底榨干时,那气息便会出现,而如果他有所保留,试图偷懒,那气息便迟迟不至,身体的痛苦也会更加清晰难忍。 她……在看着。不仅看着,还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精准地控制着他的“痛苦”!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古怪的感觉也开始萌芽——在这种被绝对掌控的“折磨”下,他反而不再去胡思乱想,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撑下去!撑到下一次那气息的到来! 他的眼神,在极致的疲惫和痛苦中,反而褪去了一些茫然,多了一丝近乎麻木的专注。 屋内的苏禾,看似在翻书,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墨衍体内变化的感知中。 在她的“视野”里,墨衍的身体如同一幅动态的经络图。每一次极限的压迫,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着他那死寂的经脉和潜伏的魔根。那魔根被刺激得微微震颤,泄露出的黑暗能量比早上更加活跃了一丝,虽然依旧被封印牢牢锁住,但那蠢蠢欲动的迹象已愈发明显。 而她那一次次精准渡入的微薄本源力量,不仅吊住了他的性命,更像是一根引线,引导着那些被刺激而活跃的魔根气息,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渗透、滋养、锤炼着他那脆弱不堪的肉身。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走钢丝行为。稍有不慎,刺激过度,便可能引动魔根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或者引导不力,那微薄的本源力量也可能被魔根气息污染甚至吞噬。 但苏禾做得举重若轻。她对力量的掌控,早已臻至化境,这种程度的精细操作,对她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 墨衍不知道自己又跑了多少圈,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全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身体对那“清凉气息”的条件反射在支撑。 然而,就在某一次,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冲破某个极限,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炽热、更加狂暴的力量感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 “停。” 苏禾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浇灭了他体内那刚刚燃起的、不受控制的火苗。 墨衍猛地停下,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瘫倒,而是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流淌而下,在他身下的尘土中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站在屋门口的苏禾。 夕阳的余晖给她那身青衣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她逆光而立,面容模糊,只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苏禾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男孩浑身湿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瘦弱的身体因为脱力和喘息而不停颤抖,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除了极致的疲惫,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种经历过淬炼后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韧性。 “感觉如何”苏禾忽然问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墨衍喘着气,一时无法回答。感觉如何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都在尖叫抗议,但同时,一种奇异的、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枷锁的轻松感,又隐隐从身体深处透出。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沙哑地挤出几个字:“……还……没死。” 苏禾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弧度小得几乎不存在。 “没死,就还有用。” 她伸出手,这一次,不是点向他的眉心,而是将一个东西抛到了他怀里。 墨衍下意识接住,入手微沉,冰凉。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粗糙的、没有任何花纹的木制水瓢。 “去井边,”苏禾吩咐道,“打水,把身上冲干净。汗臭熏人。” 命令依旧简洁,甚至带着嫌弃。 但墨衍看着手里的水瓢,又看了看转身回屋的苏禾,愣了片刻。 不是给他水喝,是让他……自己打水清洗 他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艰难地走到井边,用尽全力打上来半桶冰凉的井水。然后,他拿起水瓢,舀起一瓢水,从头浇下。 “哗——” 冰凉的井水瞬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冲刷着身上的汗水和污渍,也仿佛冲刷掉了一些疲惫和迷茫。他一遍遍地舀水,冲洗,直到感觉身上的粘腻和异味散去,才停下来,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 冰冷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他站在井边,看着水中那个湿漉漉、却眼神比之前清亮了些许的倒影,怔怔出神。 当晚,墨衍依旧分到了一份温热的灵米肉粥。他沉默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化作暖流滋养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饭后,苏禾并没有让他立刻休息,而是指着屋内另一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柳清漪”以前砍来备用、如今早已干透的柴火。 “把这些柴,劈了。” 墨衍看着那堆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干柴,以及旁边那把锈迹斑斑、看起来并不锋利的柴刀,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拿起柴刀。 劈柴,比起那让人绝望的奔跑,似乎要简单得多。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动手时,才发现并非如此。他手臂酸软无力,柴刀沉重,每一次举起都异常艰难。而干柴坚硬,需要精准的力道和角度才能劈开。 起初,他劈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伤到自己。苏禾坐在桌边,没有指导,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 墨衍咬着牙,一次次尝试,调整着呼吸,寻找着发力的方法。渐渐地,他劈开的柴火变得规整了一些,效率也稍微提升了一点。这个过程,无意中也在锻炼着他对自己疲软身体的掌控力。 当他终于劈完那堆柴,整个人几乎虚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时,苏禾才淡淡开口:“可以了,睡觉。” 墨衍几乎是爬回自己的干草堆,倒头便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他睡得极沉,连梦都没有。 夜渐深。 苏禾并没有睡。她站在窗边,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蔓延至院落之外,更远的地方。 白天周震的到来,以及他离去前那微不可查的停顿和审视,让她知道,这处破败的居所,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而墨衍体内魔根今日被反复刺激后产生的细微活性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对于某些专门感应此类气息的存在来说,或许……已经不再是完全无迹可寻。 她感知着远处山林间偶尔掠过的、不属于青岚宗常规巡逻弟子的陌生气息,眼神微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倒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敢来打扰她(被迫)的退休……养崽生活。 就在她神识扫过院落外围某处阴影时,一丝极其隐晦、带着血腥与阴冷的气息,如同受惊的毒蛇般,倏然缩回,消失不见。 苏禾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找到了。 第一只闻着味儿来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