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幽谷木屋与不速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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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跋涉，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考验。离开了相对开阔的山脊线，“隼”选择的路径完全隐没在原始山林与嶙峋怪石之中。他们沿着几乎干涸的古老河床行走，脚下是湿滑的鹅卵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他们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寻找着微不足道的借力点；他们穿越茂密得几乎不透光的针叶林，松针刮擦着衣物，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窃窃私语在林中回荡。 “隼”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每一步都精准而高效，仿佛体内装着一台永动机。李长乐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肺叶如同风箱般剧烈鼓动，吸入的冰冷空气刺痛着气管，肌肉因为过度使用而酸痛颤抖。但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要求休息，只是沉默地、固执地跟在后面，将每一次极限的压迫都当作是对自己的锤炼。 他发现，“隼”并非完全不近人情。在攀爬一处尤其陡峭的岩壁时，“隼”会提前固定好绳索，并在上方确保；在涉过一条冰冷刺骨的融雪溪流时，他会短暂停下，让李长乐有机会拧干浸湿的裤脚，避免失温。这些细微的举动，与其说是关怀，不如说是一种确保任务顺利进行的必要措施，但依旧让李长乐对这位神秘盟友的观感复杂了一分。 途中，“隼”又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卫星通讯。这次他避开了李长乐，走到远处低声交谈了几句。李长乐没有试图偷听，只是靠在一块岩石上抓紧时间喘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隼”的背影。他注意到，“隼”在通话结束后，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转身返回，那锐利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有变故”李长乐直截了当地问。 “隼”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守望者’的动作比预期更快。汉斯伯格与某国的代表接触提前了。另外，我们监测到在目标山谷附近，有未经识别的信号活动，很微弱，但存在。” 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守望者”的加速行动，意味着他们可能正在寻求某种形式的交易或庇护，试图将“普罗米修斯之火”的技术变现或寻求政治靠山。而山谷附近不明的信号，则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们即将前往的安全屋附近。 “是罗曼诺夫的人还是别的”李长乐追问。 “无法确定。信号特征很陌生，不是已知的任何一方。”“隼”摇了摇头，“可能是路过的探险者，也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第四方。” 局势愈发混沌。原本以为只是与罗曼诺夫残余势力和可能干预的官方力量周旋，现在却可能出现了意图不明的搅局者。 “计划不变”李长乐看向“隼”。 “不变。”“隼”的语气斩钉截铁，“小屋是预设的补给点和信息节点，我们必须到达那里。提高警惕，做好接敌准备。” 他没有说“可能”，而是直接说“准备”，显然已将潜在的交火视为大概率事件。 两人不再多言，继续前行，但气氛明显变得更加紧张。“隼”的行进路线更加曲折和隐蔽，时不时会突然停下，举起望远镜或依靠裸眼仔细观察前方和侧翼，确认安全后才示意李长乐跟上。李长乐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感官提升到极限，不放过林间的任何一丝异动——鸟群的惊飞，远处模糊的声响，甚至是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这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消耗着巨大的精力。当夕阳开始将西边的山巅染上一抹凄艳的橘红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山谷的入口。这是一条深邃而狭窄的峡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谷底生长着茂密的云杉和冷杉，一条欢腾的溪流从谷中穿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们的行动声音。 “隼”示意李长乐停下，隐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他再次取出那个导航设备，仔细核对地图，又端起望远镜，透过枝叶的缝隙，久久地观察着山谷深处。 “小屋在谷底中部，靠近溪流，背靠岩壁。”“隼”低声说道，将望远镜递给李长乐，“看到那片林间空地了吗小屋就在那后面。” 李长乐接过望远镜，调整焦距。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下，他看到了那片被高大树木环抱的空地，以及空地边缘，一个依着山壁修建的、低矮的棕色木屋的轮廓。木屋看起来比气象站还要破旧，屋顶似乎有些塌陷，窗户黑洞洞的，周围寂静无声。 “没看到异常。”李长乐观察了片刻后说道。 “不一定没有。”“隼”收回望远镜，眼神冰冷，“记住那个信号。保持距离，交替掩护接近。” 他制定了简单的战术手势，李长乐点头表示明白。随即，“隼”如同一道影子般率先滑入树林，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木屋侧翼迂回。李长乐则留在原地，负责警戒后方和提供远程观察，他紧握着唯一的手枪，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内的光线迅速变暗，黄昏的阴影开始吞噬一切。“隼”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林木深处，没有任何声息传来。李长乐屏住呼吸，耳朵努力过滤掉溪流的声音，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突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木屋侧面，靠近地基的地方，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那不是玻璃或水渍的反光，更像是某种金属或塑料制品在特定角度下的折射。 他心中一紧，立刻通过简易的、约定好的方式——轻轻敲击了两下耳机（虽然现在没有连接）——向“隼”发出警示。他不知道“隼”能否接收到，但这已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络方式。 几乎在他发出警示的同时！ “砰！” 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枪响，猛然划破了山谷的寂静！枪声来自木屋的另一个方向，与李长乐发现反光的位置不同！ 紧接着，是“隼”那支定制狙击步枪特有的、略显沉闷的还击声！“噗！” 子弹击中木头的沉闷响声传来。 交火了！ 李长乐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隐蔽点跃出，按照“隼”之前指示的备用路线，借助地形掩护，快速向木屋正面逼近。他不能留在原地，必须与“隼”形成夹击或者至少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他的动作迅捷而隐蔽，弯腰冲刺，利用树木和灌木丛遮挡身形。溪流的噪音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靠近木屋正面时，他看到了情况。一个穿着灰色山地作战服、手持突击步枪的身影，正依托着木屋墙角，紧张地瞄着“隼”可能存在的方向。而在木屋侧面，另一个穿着类似服装的敌人，则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显然是被“隼”一枪毙命。 李长乐的出现，显然出乎了那名幸存敌人的意料。对方听到动静，猛地调转枪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 又一声轻微的枪响从林中传来。 那名敌人的头盔上猛地爆开一团红白之物，身体僵直了一下，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 是“隼”。他在移动中，依旧保持着精准的狙杀能力。 李长乐松了口气，但没有放松警惕，立刻闪身到一棵大树后，枪口对准木屋的门窗，防止里面还有埋伏。 山谷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溪流不知疲倦地奔流着。 几秒钟后，“隼”的身影从木屋另一侧的树林中显现。他动作迅捷地检查了两具尸体，确认死亡，然后对李长乐做了一个“安全，过来”的手势。 李长乐快步靠近，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他们的装备精良，服装上没有明显的标识，面容普通，看不出具体来历。 “不是罗曼诺夫的人，”“隼”蹲下身，快速搜查着尸体上的物品，语气肯定，“装备制式很杂，像是雇佣兵。” “为了我们来的”李长乐皱眉。 “很可能。”“隼”从一具尸体上搜出一个通讯器，但已经损坏，显然是刚才交火中被流弹击中了。“他们在这里设伏，说明我们的行踪可能泄露了，或者……这个小屋本身就在某些人的监控名单上。”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那扇虚掩着的、布满裂纹的木门。 “进去看看。小心点，可能还有陷阱。” 木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狭窄和阴暗。一股陈腐的灰尘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内只有简单的陈设：一张破木桌，几把歪倒的椅子，一个坍塌了一半的壁炉，以及角落里堆放着的一些早已腐烂的登山装备。 然而，在屋子最里面的角落，地面上的一块木板被撬开了，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黑黢黢的洞口，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专业的电子设备残骸和断裂的数据线。 “隼”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找到了这里，而且破坏了地下的通讯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