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锁与门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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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在李长乐踏上那空置金属架前方的瞬间，整个球形空间的喧嚣与吟诵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断，只剩下那巨大“心脏”搏动时低沉的、撼动灵魂的轰鸣，以及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所带来的、几乎实质般的压力。 苏婷脸上的得意和残忍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向前一步，用一种欣赏即将到手的猎物般的目光打量着李长乐，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很好！非常好！李长乐，你终于认清了现实，选择了最‘明智’的道路。”她挥了挥手，两名穿着“基金会”制服、但眼神空洞麻木的士兵立刻上前，手中拿着特制的、闪烁着能量光芒的镣铐。 李长乐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看那两名士兵一眼。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着近在咫尺的、那团搏动着的暗红色“心脏”——“源点”的核心显化。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灵魂都在颤抖。那不仅仅是能量上的压迫，更是一种存在层面上的、高阶对低阶的绝对碾压。混乱的低语在这里化为了清晰的、充满诱惑与威胁的耳语，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回响： “敞开……融入……成为永恒……” “抗拒……即是湮灭……” “钥匙……归位……门将洞开……” 与此同时，他也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某种与之对应的“频率”正在被强行激发、共鸣。就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锁，遇到了唯一能开启它的钥匙，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无法割舍的、致命的吸引力。 他就是那把“钥匙”。而眼前这团恐怖的造物，就是等待开启的“门”。 两名士兵粗暴地抓住他的手臂，冰冷的能量镣铐即将扣上他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而熟悉的狙击步枪声，如同撕裂布帛，猛然从高处管道出口的方向响起！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站在苏婷侧后方、一名正准备吟唱下一步仪式祷文的“破碎之眼”高阶成员，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炸开！红白之物溅了旁边人一身！ 是周胖子！他动手了！ 这突如其来、精准致命的狙杀，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或者说，压抑）的湖面，瞬间引爆了整个仪式现场！ “敌袭！！” “狙击手！在那边！！” “保护仪式！！” 惊呼声、怒吼声、武器上膛声响成一片！原本秩序井然的平台瞬间陷入混乱！“基金会”士兵们下意识地寻找掩体，并举枪向着子弹来源的大致方向疯狂扫射！而“破碎之眼”的成员们则出现了短暂的骚动，吟诵被打断，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了惊慌。 苏婷的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她就猛地扑倒在地，躲到了环形平台的一个晶体掩体后面，脸色因惊怒而扭曲，对着通讯器尖声叫道：“杀了那个狙击手！快！” 然而，周胖子占据着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并且显然提前规划好了射击位置和撤退路线。在一击得手后，他立刻转移，密集的子弹打在管道出口附近，溅起无数火花和碎屑，却没能伤到他分毫。 混乱，正是李长乐和周胖子想要的机会！ 就在枪响、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李长乐动了！ 他没有试图挣脱那两名士兵（事实上，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挣脱不了），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冲！不是冲向别处，而是直接撞向了面前那个空置的、如同十字架般的金属结构！ “哐！” 他的身体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下撞击让他眼前一黑，左臂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汩汩涌出。但他不管不顾，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和两名士兵因混乱而稍松的钳制，用未受伤的右手，死死抓住了金属架上方一根横向的支撑杆！ 与此同时，他将全部的精神力，不再用于抵抗那疯狂的耳语，而是反过来，如同决堤的洪水，主动地、毫无保留地，涌向近在咫尺的“源点”核心！ 不是去“开启”，而是去……“连接”！去验证“隼”那最后的、如同诅咒般的遗言——“你……是……唯一的……‘锁’”！ “他在接触源点！” “阻止他！快阻止他！”苏婷躲在掩体后，看到李长乐的动作，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几名离得最近的“基金会”士兵试图冲上来将他拉开。 但已经晚了。 当李长乐的意识，主动放弃所有防御，彻底“拥抱”那团狂暴的、非人的存在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庞大意志，混合着无尽的信息洪流与纯粹的能量，顺着那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连接通道，轰然降临！ 李长乐感觉自己的“自我”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抛入了无法想象的能量漩涡之中！视野被纯粹的、灼热的白光充斥，听觉被超越极限的轰鸣占据，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失效、崩坏！ 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与寂灭，维度的折叠与展开，无数文明的兴衰如同朝露般短暂，以及……一个冰冷、古老、漠然注视着一切的、巨大的、撕裂的独眼！ 那就是“破碎之眼”崇拜的源头一个真实存在的、高维的、非人的实体！ 而在这庞大意志的核心，他感觉到了一种……“禁锢”一种由无数复杂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锁链”状能量纹路构成的、横亘在“源点”与现实维度之间的……屏障！ 这就是需要“钥匙”来打开的“门”或者说……“封印”！ 罗曼诺夫和“破碎之眼”想要释放的，就是被这层屏障所隔绝的东西！ 而他自己……他的意识频率，他的存在本质……正如“隼”所说，不仅仅是开启这“封印”的“钥匙”……其更深层的、隐藏的特质，竟然与构成那“封印”屏障的某种基础规则……产生了强烈的、抑制性的共振！ 他是“钥匙”，但同时，他意识的另一面，也是加固这“锁”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个发现让他心神剧震！ “不——！！这不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源点”核心变化的苏婷，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叫，“他的意识……他在加固屏障！快！强行注入引导能量！覆盖他的频率！完成仪式！” 她不顾一切地从掩体后探出身，对着几个似乎掌管能量导引的“破碎之眼”成员怒吼。 几名红袍人立刻手掐古怪印诀，口中吟诵起更加急促、更加狂热的祷文。环绕着“心脏”的幽蓝能量导管光芒大盛，一股更加狂暴、充满强制同化意味的能量流，如同高压水枪，强行注入到李长乐与“源点”的连接通道中，试图冲刷、覆盖掉他那份“不合时宜”的抑制性共振！ “呃啊啊啊——！” 李长乐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放在了两股巨力的碾磨之间，一股要将他作为“钥匙”彻底融化，用于开启“封印”；另一股则源于他自身本质，在与“封印”共鸣，抗拒着被“使用”！他的身体在金属架上剧烈地颤抖着，七窍开始渗出鲜血，皮肤表面浮现出如同电路烧灼般的可怕纹路。 他就像一根同时连接着正负两极的导线，正在因无法承受的电流而飞速崩溃！ “乐子！撑住！”高处的周胖子看到了李长乐的惨状，目眦欲裂，他不断变换位置，用精准的狙击火力压制试图靠近李长乐的士兵和红袍人，为李长乐争取着那渺茫的时间。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越来越多的敌人面前，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卡米拉和老陈似乎被这巨大的能量波动惊醒，虚弱地抬起头，看到李长乐的处境，眼中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李长乐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两种截然相反力量的撕扯下，逐渐滑向黑暗的深渊。 要失败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涣散，那狂暴的引导能量即将压倒他自身的抑制共振，强行完成“钥匙”的使命的最后一刻—— 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猛地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亮起。 那是很久以前，他还只是个普通主播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帮助过一个在网络上被围攻、声称自己研究“非主流物理学”而被学界排挤的老教授。老教授为了感谢他，曾通过网络给他发送过一份加密的、据说是其毕生研究心血的手稿副本，里面充满了各种看似荒诞的假设和复杂的公式。当时的李长乐只当是奇闻异事，随手保存后便几乎遗忘。 此刻，在那庞大信息洪流的冲击下，那份手稿中的某个极其冷僻、关于“意识场与宏观量子态耦合的拓扑稳定性”的数学模型，如同被无形之手翻开，其中的几个关键参数和几何结构，竟然与他此刻感知到的、那“封印”屏障的某些能量纹路，产生了惊人的、细节上的吻合！ 这不是巧合！ 那老教授研究的……难道就是与“源点”相关的领域！他早就发现了某些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李长乐濒临熄灭的意识之火，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他不再去硬抗那两股撕扯他的巨力，而是凭借着那份意外浮现的数学直觉，将自己那份“抑制性共振”的频率，极其精微地、按照那个模型中某个特定的拓扑结构，进行了调整！ 他不再试图去“堵”住那即将决堤的洪水，而是试图去引导它，在那“封印”屏障上，构建一个临时的、反向的……“反馈回路”！ 就像一个巧妙的锁匠，在钥匙插入的瞬间，不是转动它，而是利用钥匙本身的结构，触发了锁芯内部一个隐藏的、自我毁灭的机制！ “嗡——！！！！！” “源点”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人眼的强光！整个球形空间剧烈震动，仿佛随时要坍塌！那搏动的“心脏”表面，暗红色的有机脉络和幽蓝的能量导管上，竟然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金色裂纹！ 那股试图强行引导李长乐意识的能量流，在接触到这突变的反向回路时，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壁，猛地被反弹了回去！ “噗——！” “啊——！” 几名正在全力吟唱引导的“破碎之眼”成员，首当其冲，被这狂暴的能量反噬击中，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抛飞，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重重砸在平台或墙壁上，瞬间没了声息！ 整个仪式，被强行中断！甚至……开始反向崩溃！ “不——！！！”苏婷看着那布满裂纹、光芒急剧闪烁明灭的“心脏”，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尖叫，“你做了什么！你毁了这一切！！” 李长乐瘫倒在金属架下，浑身浴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清明。他看着那即将崩溃的“源点”，感受着周围空间的剧烈震荡，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做到了。 他用自己这把“钥匙”，反向卡死了那扇即将开启的“门”。 代价，可能是他自己的生命，以及……这片区域的彻底毁灭。 他抬起头，望向高处管道出口的方向，似乎想最后看一眼那个与他并肩作战到最后的兄弟。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巨大的爆炸声，从“源点”核心传来，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