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弦外之音与往昔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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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内部的时空，依旧保持着那种超越凡俗的静谧。李长乐盘膝坐在那温暖而充满生命力的液体中，感受着消耗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恢复，首次独立执行任务带来的疲惫与紧张感，也如同被稀释般缓缓消散。与“低语沙丘”那古老而疲惫的意识短暂接触的经历，如同烙印，加深了他对“观测者”职责的理解——守护平衡，并非高高在上的裁决，更像是一种细致入微的调理与抚慰。 “‘低语沙丘’的后续处理已经完成。”‘守夜人’那温和而直接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当地相关部门会收到一份经过修饰的‘地质异常活动导致集体幻觉’的报告。那些被蛊惑的平民，在接受了记忆调整和心理疏导后，会回归正常生活。至于那个祭司……他知晓得太多，且心智已被黑暗侵蚀，将被送往‘静默回廊’，在那里，他的余生将在无害的梦境中度过。” 李长乐默默点头。这样的处理方式，冷酷，但或许是当前情况下最人道的选择。他不由得想起了苏婷，那个执意与疯狂共舞的女人，她的结局，又何尝不是一种选择 “你的首次任务完成得很好，李长乐。”‘守夜人’的声音带着赞许，“不仅成功平息了源点的躁动，更难得的是，你选择了对凡人影响最小的介入方式。这证明你开始理解‘观测者’的精髓——我们维护的是平衡本身，而非某种特定的秩序或道德。” “我只是……做了当时看起来最该做的事。”李长乐回应道，语气平静。经历了生死，看过了太多的疯狂与牺牲，曾经那些强烈的个人情绪，似乎被沉淀、被压缩，化为了某种更加内敛而坚定的东西。 “很好。不骄不躁，方能持守本心。”‘守夜人’微微颔首，“那么，是时候让你接触更深层的信息了。作为‘观测者’，你需要了解的，不仅仅是‘源点’本身，还有那些试图利用或对抗它们的主要势力，以及……我们自身的历史。”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液体与肉色内壁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星光编织而成的复杂网络图呈现在李长乐“眼前”。网络中有数个明亮的核心节点（代表已知的主要“源点”），更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和线条，代表着不同的人类组织、秘密结社、乃至某些拥有特殊天赋的个体，它们与“源点”之间存在着或明或暗、或贪婪或守护的联系。 “‘破碎之眼’和‘基金会’，你已亲身接触过。”‘守夜人’指向网络中两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区域，“它们一个追求虚无缥缈的‘升华’与‘神恩’，一个渴望将超自然力量工具化，都是平衡的巨大威胁。但你要知道，它们并非唯一的威胁，也并非最古老的。” 他的手指移向网络图中几个更加隐蔽、光芒也更加晦暗的节点。 “还有一些存在，它们的历史甚至比有文字记载的人类文明更为悠久。它们或许不直接觊觎‘源点’的力量，但它们的存在本身，或其某些无意识的行为，就可能对脆弱的平衡造成扰动。比如，沉睡在深海沟壑中的远古意志，游荡在电离层外的集体意识碎片，甚至……某些因人类集体潜意识长期投射而诞生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概念实体’。” 李长乐心中凛然。世界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而我们‘观测者’，”‘守夜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追忆，“也并非天生地义的存在。我们的前身，可以追溯到那些最早感知到‘源点’异常、并自发进行研究与守护的先知和学者。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们不断吸收着志同道合者，也经历了无数次内部分裂与理念冲突。有人堕落为‘破碎之眼’的始祖，有人试图建立以‘源点’技术为核心的霸权（即‘基金会’的前身），更多的，则在无声的守护中默默消亡。” 一段段被尘封的历史，以意识流的方式涌入李长乐的感知。他看到了身穿古老兽皮的萨满在篝火前与大地“低语”；看到了中世纪炼金术士在密室中绘制禁忌的阵图；看到了二战时期，某些国家秘密机构对“非自然能量”的疯狂实验；也看到了“观测者”内部，因为对“干预尺度”的争论而引发的几次险些导致组织分裂的危机。 “平衡，是一门艺术，而非精确的科学。”‘守夜人’总结道，“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准则。每一次干预，都需要根据具体‘源点’的状态、当地文明的发展阶段、以及潜在威胁的性质来审慎权衡。这需要知识，需要经验，更需要……一颗不被权力和恐惧所腐蚀的、坚定的心。” 李长乐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不再只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个体，他继承的，是一段绵延万古的守护传统，以及随之而来的、沉重如山的责任。 “我明白了。”他郑重地回答。 “很好。”‘守夜人’似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那么，在你进行下一个任务之前，有一件……与你个人相关的事情，需要让你知晓。” 与个人相关李长乐微微一怔。他的过去，除了那段与苏婷不堪回首的恋情和作为主播的经历，还有什么能与这宏大的使命相关 “在你于格陵兰‘赫尔海姆’引爆自身，试图反向封印源点的那一刻，”‘守夜人’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变化，“你的意识与源点核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纠缠。这种纠缠，不仅让我们有机会将你的意识从崩灭的边缘拉回，也导致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交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一部分属于你的、较为深刻的记忆印记，在那一刻，被源点……或者说，被与源点存在某种联系的、更高层面的信息海……所记录。而同时，也有某些原本不属于你的、极其微小的信息碎片，顺着那条即将断裂的连接通道，残留在你的意识深处。” 李长乐心中猛地一跳！他的记忆被记录了还有外来信息残留 “这……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被记录的记忆，目前看来并无直接影响。那片信息海漠然无比，记录也仅仅是记录。”‘守夜人’解释道，“至于那些外来信息碎片……它们太过微小和破碎，通常会被主体意识自然同化或遗忘，不会产生明显效应。但是……”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由于你的意识特质特殊，这些碎片或许不会完全消失，而是可能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以梦境、直觉闪念，或者某种难以言喻的‘既视感’形式，偶尔浮现。” 李长乐皱起了眉头。这意味着他的意识不再“纯净”会不会潜伏着什么隐患 “不必过于担忧。”“守夜人”安抚道，“‘白鲸’已经对你的意识进行过最细致的扫描和净化，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具有活性或污染性的外来意志。这些碎片，更接近于……一段无意义的噪音，一幅残缺的壁画一角，或者一句失落在时空乱流中的、无人能懂的古语词汇。它们本身不具备力量，关键在于你如何对待它们。”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长乐一眼：“有时，看似无用的碎片，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意想不到的视角。当然，也可能永远沉寂。这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和甄别。” 李长乐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担忧无益，只能接受并将其作为自身的一部分来看待。 “我了解了。”他说道，随即想起另一个关键问题，“那周胖子……周涛，和卡米拉女士，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周涛的身体素质和精神韧性远超常人，经过短暂休整，已无大碍。他拒绝了我们提供的记忆调整选项，选择保留所有经历。”‘守夜人’回答道，“至于卡米拉瓦格纳，她损耗较大，但生命体征平稳，目前仍在深度恢复中。她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和情报来源，待她苏醒后，你们或许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听到死党和卡米拉都安然无恙，李长乐彻底松了口气。 “那么，我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他主动问道，眼神中已没有了最初的茫然，只有属于“观测者”的冷静与专注。 ‘守夜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孺子可教般的微笑。他挥挥手，周围的星图网络收缩、聚焦，最终定格在东亚区域，一个靠近海岸线的、人口密集的现代化大都市圈上。一个代表着“源点”的微弱光点，正在都市的霓虹灯海之下，如同沉睡般闪烁着。 “你的下一个‘校准点’，”‘守夜人’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权威，“在那里。” “代号：‘都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