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残骸中的喘息与远方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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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寂静。 并非安宁，而是能量剧烈爆发后，万物湮灭殆尽的死寂。 甬道内，尘埃缓缓飘落，如同灰色的雪。那扇曾经通往镜中世界的巨大金属门，连同其后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边缘呈现熔融状、散发着微弱焦糊味的巨大空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巨兽啃噬过。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臭氧和能量灼烧后的异样气息，之前那股无处不在的金属腥味和低频嗡鸣则彻底消散。 周胖子第一个从撞击的眩晕中挣扎着爬起身，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踉跄着扑向不远处的李长乐和夏小暖。 “乐子！丫头！你们怎么样” 李长乐倒在冰冷的石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嘴角和衣襟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显然在最后的意志对决中遭受了重创。夏小暖则蜷缩在他身边，虽然醒着，但眼神涣散，脸色同样难看，刚才强行激发稳定器吊坠，几乎榨干了她本就敏感而脆弱的精神力。 “还……还活着……”夏小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试图撑起身体，却一阵天旋地转，又软倒下去。 周胖子心中一沉，连忙检查两人的情况。李长乐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意识陷入深度昏迷，情况危急。夏小暖则是精神透支，需要静养。 他不敢怠慢，强忍着自身的伤痛，先将夏小暖扶到一旁靠墙坐下，给她喂了点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李长乐背了起来。李长乐的身体轻得让他心惊，那场意识层面的搏杀，消耗的不仅仅是精神力，似乎还有某种更本源的东西。 “坚持住，乐子，我们这就出去！”周胖子咬着牙，背着李长乐，搀扶着虚弱的夏小暖，沿着来时的甬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走去。 来时危机四伏的甬道，此刻只剩下死寂和破败。那些追击他们的红眼阴影早已随着镜室的崩溃而烟消云散。只有手电光柱下飞扬的尘土，见证着刚才那场超越常人理解的激战。 走出地下通道，重返废弃驿站的地面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黎明的微光洒在这片废墟上，驱散了部分阴森，却更添几分苍凉。马哈茂德的车如同幽灵般准时出现在预定地点，他看到三人的惨状，尤其是昏迷不醒的李长乐，什么都没问，只是脸色凝重地迅速帮周胖子将两人安置上车，然后一脚油门，车辆疾驰而去，消失在逐渐苏醒的旧城街巷中。 新的安全点比之前更加隐蔽，是马哈茂德一个远亲闲置多年的地下室，虽然简陋，但胜在绝对不为人知。 将李长乐小心地安置在唯一的床铺上，周胖子立刻动用所有急救知识和携带的药品进行处理。外伤还好，主要是内出血和精神层面的严重透支。他给李长乐注射了强心剂和营养液，又用“观测者”提供的特殊舒缓凝胶涂抹在他的太阳穴和额心，希望能对稳定精神有所帮助。 夏小暖在喝了些热水、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但依旧虚弱。她坚持守在李长乐床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周胖子处理好李长乐，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擦伤和淤青。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昏迷的李长乐和憔悴的夏小暖，心中五味杂陈。这次开罗之行，虽然成功摧毁了“窥秘之眼”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可能重创了所谓的“千眸之网”，但代价实在太惨重了。乐子生死未卜，这丫头也差点搭进去。 “胖子哥……李先生他……会没事吧”夏小暖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胖子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难得地放软了语气，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放心吧，丫头，这混蛋命硬得很，北极冰窟窿都爬出来了，这点小场面，躺几天就好了。”他故作轻松地咧了咧嘴，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接下来的两天，是在焦灼的等待和小心翼翼的护理中度过的。 李长乐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生命体征虽然被药物勉强维持着，但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他偶尔会无意识地蹙紧眉头，身体微微抽搐，仿佛在梦境中依旧与什么可怕的东西搏斗着。夏小暖几乎寸步不离，细致地照顾着他。 周胖子则一边养伤，一边利用这段时间，通过加密频道向“观测者”汇报了开罗行动的详细经过和结果，并请求关于李长乐这种情况的医疗指导。 “守夜人”的回应很快，但内容并不乐观： “‘千眸之网’系高位格意识集合体，其直接精神冲击非同小可。李长乐学徒意识本源受损，常规医疗手段效果有限。其恢复与否，更多依赖其自身意志力与意识韧性。保持环境绝对安静，持续注入‘宁静思潮’频率辅助稳定，等待其自我修复。此过程可能漫长，且存在未知风险。” 简而言之，只能靠李长乐自己硬扛，外人能做的很少。 与此同时，周胖子也密切关注着开罗城内的动静。镜室的毁灭似乎并未在普通人的世界引起任何波澜，但在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关于“真理之眼”据点被不明势力摧毁、某件“圣物”失联的消息开始小范围流传，引发了不小的震动。“窥秘之眼”这个组织，显然因此受到了重创，但并未被连根拔起。周胖子捕捉到一些信号显示，其残余势力正在收缩，并加强了隐蔽。 第三天傍晚，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夏小暖突然惊喜地低呼一声：“胖子哥！李先生……他的手动了！” 周胖子立刻冲了过去。果然，看到李长乐放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两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李长乐。 又过了几个小时，在夜色深沉之时，李长乐的眼皮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似乎在努力对抗着沉重的枷锁。 夏小暖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 终于，在漫长的挣扎后，李长乐艰难地抬起了一条眼缝，露出了其下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疲惫与茫然的瞳孔。 他花了很大力气，视线才缓缓聚焦，看清了守候在床边的、满脸担忧的周胖子和夏小暖。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极其微弱、几乎消散的气音问道： “……结……束……了……” 周胖子用力点头，鼻子有些发酸，声音沙哑：“结束了！镜室炸了！那帮鬼眼睛完蛋了！咱们赢了！” 夏小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 relief（解脱）。 李长乐眼中那浓郁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空洞。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仅仅是保持清醒这片刻，就已经耗尽了他刚刚聚集起来的所有力气。但他的呼吸，却比之前平稳、有力了许多。 意识的残火，终于在这异国他乡阴暗的地下室里，重新开始燃烧，尽管依旧微弱。 周胖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感觉浑身脱力。夏小暖也终于放松下来，趴在床边，低声啜泣起来，释放着连日来的恐惧和压力。 李长乐活下来了。 开罗的战役，暂时画上了一个惨烈的句号。 然而，无论是周胖子还是刚刚苏醒的李长乐都清楚，“窥秘之眼”只是冰山一角，那个所谓的“千眸之网”并未被彻底摧毁。而李长乐身上那作为“钥匙”的特质，经过此次事件，恐怕已经引起了更多隐藏在暗处存在的注意。 废墟中的喘息只是暂时的。远方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未知的前路。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并且，再一次从地狱的边缘，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