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绝望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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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的影视城，傍晚的风已带上了料峭寒意。但苏晚的心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暖烘烘地冒着热气。自从和王姐推心置腹地谈过，明确了未来要扎根、要磨砺演技的决心，她整个人都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哪怕没有自己的戏份，她也会搬个小马扎，坐在导演监视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观摩艺霏他们如何精准地调度情绪，如何用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诠释复杂的内心戏。那种沉浸其中的专注和渴望，连导演都私下跟王姐夸赞：“苏晚这丫头，开窍了。” 《锦绣未央》的拍摄已近尾声，进度比预期顺利。难得收工早，导演大手一挥，做东请几位主演和制片、副导等一起去“夜色”放松。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夜色”低调地矗立在市中心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门脸毫不起眼，连招牌都只是一串暗金色的艺术体字母，隐在深色玻璃幕墙后。小桃和陈思雨的助理把两人送到楼下，看着她们报了包厢密码，穿着考究制服的保安才躬身放行，这才放心离开。 电梯无声而迅疾地攀升。顶楼的“夜色”别有洞天。厚重的隔音门一开，喧嚣被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醇酒和冷冽香氛混合的气息。深色丝绒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走廊两侧包厢的门紧闭，私密性极佳。这里是本地权贵名流心照不宣的据点。 推开包厢厚重的门，里面已是热闹非凡。导演、副导正和三位男主角林昊、周子扬、陆铭推杯换盏，茶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果盘和佐酒小食。巨大的环绕立体声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暂时还没人开唱。 “哟，我们两位大美女来了！”副导笑着招呼，眼神在苏晚和陈思雨身上溜了一圈，“喝点什么啤的红的还是鸡尾酒” 陈思雨豪气干云：“啤酒！冰的！” 苏晚则摆摆手，笑得温和：“给我汽水就行，橙汁或者雪碧。” 她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更怕酒后失态，稳妥为上。 侍应生很快送来了酒水。艺霏也踩着点到了，温婉依旧，只点了一杯温水。三个女人自然而然窝进角落的宽大沙发里，陈思雨叽叽喳喳分享着刚听来的八卦，艺霏含笑倾听，偶尔点评两句，苏晚则拿着点歌屏，挑选着适合合唱的曲目。气氛轻松融洽。 几首歌下来，包厢里气氛愈发热烈。苏晚瞥了眼时间，已近深夜。她想起远在英国的时晏，那家伙最近盯她作息盯得紧。她起身，没去包厢里那个可能被占用的独立卫生间，而是推门走了出去，打算去外面公共卫生间，给时晏发个信息“报备”。 走廊空旷安静，只有脚下厚地毯的柔软触感。找到卫生间，苏晚刚在隔间里关好门，拿出手机，指尖就点开了时晏的头像。 【在干嘛呢今天中午有没有按时吃饭】 信息发送。 几乎是立刻，手机屏幕亮起——时晏的视频邀请。 苏晚秒接。屏幕上出现时晏略显疲惫却依旧英俊的脸，背景是机场贵宾室明亮的灯光和巨大的落地窗。 “在机场等严辞，”时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中午吃过了。你呢还在外面玩” “导演请客，在‘夜色’呢。”苏晚压低声音解释，随即疑惑，“严辞他也去英国了这次问题这么棘手吗” 她记得时晏提过这个发小，背景深厚，其家族在政界都响当当的有名有权，且都身居要职。 “嗯，”时晏眉心微蹙，透出一丝无奈，“英国这边沟通卡死了，油盐不进。实验室那边刘博士急得跳脚，数据成果都在那，关停损失太大。只能请严辞出马，他带了个代表团过来，身份对等，说话分量不一样。” 苏晚听得心头一紧：“那…你压力也别太大，注意身体。” 时晏低低笑了笑，那笑声带着安抚的力量：“习惯了，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多磨些时间。”他话锋一转，“倒是你，在那种地方，少喝酒，早点回酒店，别让我担心。” 苏晚刚想应声，一个清晰、温柔女声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穿透七小时的时差，清晰地敲在苏晚耳膜上： “时晏，严辞他们是不是要落地了” 那声音…正是上次在电话里问时晏“吃不吃”的那位！ 苏晚的话再次卡在喉咙里。她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下意识地带了点探究：“你有朋友在呀”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 屏幕那端的时晏似乎侧头对旁边示意了一下（苏晚看不到具体动作），并未直接回应那道女声，反而对着手机这头的她说：“嗯，航班落地了，晚晚，先不说了，你记得早点回去休息，别玩太晚。”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 “好的，亲爱的男朋友大人！遵命！你去忙吧！”苏晚压下心头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澜，用轻快的语调回应。 “嗯，挂了。”时晏的声音低沉，屏幕暗了下去。 苏晚对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随即甩甩头。一个工作伙伴而已，时晏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性朋友呢自己未免太敏感了。她整理好衣服，推门走出隔间。 走廊依旧空旷安静。她踩着厚地毯往回走，高跟鞋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刚转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一个包厢的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道缝！ 一个身影挣扎着要冲出来！ 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身上的浅色针织衫被扯得歪斜变形，领口崩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刺目的肌肤——是徐晨曦！ 苏晚瞳孔骤然收缩！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放开我！求求你们！我不演了！”徐晨曦带着哭腔的哀求尖利而绝望。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包厢里传出一声粗暴的怒骂，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猛地伸出来，粗暴地抓住徐晨曦的胳膊，狠狠往里一拽！ “砰！” 厚重的包厢门被大力关上，将徐晨曦的哭喊和挣扎彻底隔绝。 苏晚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得冰凉！ 是徐晨曦！那个饰演她丫鬟的群演，在片场眼疾手快扶住她、自己却摔得满身是伤的清秀女孩！那个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攒弟弟大学学费原本应该去实习的她，却拼命跑龙套的坚强女孩！那个收工时还红着脸告诉她，有“好心群头”要给她介绍“好角色”、眼里闪着对未来卑微憧憬的女孩！ 她被骗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好角色”，是肮脏的陷阱！ 苏晚浑身都在发冷，手心瞬间沁满了黏腻的冷汗。这条走廊空无一人，奢华的私密性此刻成了最可怕的屏障！她知道包厢里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每一秒的拖延，对徐晨曦都是地狱般的煎熬！报警等警察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喊人这种地方，谁会多管闲事侍应生没有呼叫，他们根本不会出现！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权衡利弊！ 只能靠自己！必须快！ 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压下了所有恐惧。苏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深吸一口气，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冲向那扇紧闭的、如同怪兽巨口的包厢门！ “砰——！” 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了厚重的门！ 包厢内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 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在沙发旁。徐晨曦被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光头死死压在沙发上！她上身的针织衫几乎被完全撕开，露出大片雪白和刺眼的红色抓痕！她拼命挣扎哭喊，却被光头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捂住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旁边几个男人脸上挂着猥琐下流的笑容，有的在起哄，有的在拍照！ 门被撞开的巨响让包厢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惊愕地扭头看向门口，包括那个压在徐晨曦身上的光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愣神间隙！ 苏晚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茶几！锁定！冲刺！抄起！动作一气呵成！ 一个沉甸甸的、装着琥珀色液体的威士忌酒瓶被她牢牢攥在手里！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半分犹豫！ 借着冲刺的惯性，苏晚抡圆了手臂，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腕，朝着那个压在徐晨曦身上的光头男人，狠狠砸了下去！ “哐啷——！！！” 玻璃爆裂的脆响在包厢里炸开！伴随着光头男人杀猪般的惨嚎！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他光秃秃的头顶汩汩涌下，糊了满脸满身！ “晨曦！跑！！！”苏晚的嘶吼冲破喉咙，尖锐得几乎变了调！ 徐晨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惊得浑身一颤，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捂在嘴上的大手，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翻下来！ 苏晚扔掉手里残存的瓶颈，一把抓住徐晨曦冰冷颤抖的手腕，转身就朝门外狂奔！ “操他妈的！臭婊子！给老子站住！”短暂的死寂后，包厢里爆发出震天的怒骂！被开了瓢的光头痛得嗷嗷叫，另外几个男人反应过来，怒吼着追了出来！脚步声咚咚咚地砸在厚地毯上，如同催命的鼓点！ 苏晚拉着徐晨曦在空荡的走廊里亡命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她脚上那双为了搭配裙子、足有五公分高的细高跟鞋，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刺痛——是上次片场摔倒扭伤的旧处！ “晨曦！快！去按电梯！”苏晚嘶喊着，用力将徐晨曦往前一推！她知道自己穿着这该死的高跟鞋绝对跑不过后面那群红了眼的畜生！必须有人先到电梯口！ 徐晨曦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苏晚，眼中全是惊惧和泪水，但她咬紧牙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赤着脚（鞋子早在挣扎中掉了）朝着走廊尽头的电梯指示灯狂奔！ “贱人！老子弄死你！” 一个染着黄毛、动作最快的混混已经追到了苏晚身后！他眼中闪着凶光，大手一把揪住了苏晚散落在肩后的一缕长发！ “啊——！”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晚痛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扯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眼前一阵发黑！ 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混混也冲到了近前。他看清苏晚因疼痛而扭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犹豫：“妈的！还是个明星！” 这时，被开了瓢的光头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在同伴的搀扶下也追了上来。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苏晚，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整张脸因疼痛和暴怒扭曲得如同恶鬼！ “臭婊子！敢砸老子！”他挣脱同伴的搀扶，不顾头上的伤，高高扬起了那只沾着血和酒液的、厚实粗糙的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苏晚那张苍白的、写满惊惧的脸，狠狠扇了下来！ 完了！ 苏晚绝望地闭上眼，身体因恐惧和疼痛无法动弹，只能本能地蜷缩。耳边是徐晨曦在电梯口撕心裂肺的哭喊：“苏晚姐——！！！” 预想中的剧痛和屈辱并未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一声低沉、冰冷、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嗤笑，突兀地在混乱的走廊响起。 “呵。” 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无形的冰棱，瞬间刺破了所有的喧嚣和暴戾，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