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杀青夜与肩头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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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怒海潜沙》在长白山艰苦的拍摄终于迎来了杀青。杀青宴选在驻地附近一家还算宽敞的农家乐餐厅举行。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充满了完成一项艰巨任务后的轻松与喜悦。 傅诗淇作为主角之一，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之一。导演、制片、合作演员、各部门负责人，轮番过来敬酒、聊天、表达感谢。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礼貌地应酬着，该碰杯时碰杯，该寒暄时寒暄，举止沉稳，谈吐得当。 然而，在觥筹交错的间隙，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大厅角落那个相对安静的座位。 宋玖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果汁。她没有参与热闹的交谈，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处理着杀青后需要立刻跟进的邮件和信息。偶尔，她会拿起放在腿上的相机，对着热闹的场面拍几张照片，记录下这个重要的时刻。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与周围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傅诗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神里那份应付场面的客套会不自觉地褪去一丝，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安定。看到她安静地待在那里，处理着工作，他紧绷的神经似乎也能得到片刻的舒缓。有时，宋玖会恰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短暂交汇。傅诗淇的眼神会微微柔和一下，宋玖则平静地回望一眼，然后各自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确认对方的存在。 “成毅老师，这次合作太愉快了！期待下次再合作！”又一位演员过来敬酒。 傅诗淇收回目光，笑着举杯：“谢谢，合作愉快！” 这时，之前因为设备问题与宋玖打过交道的制片人王制片，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先和傅诗淇寒暄了几句，然后目光转向角落的宋玖，对傅诗淇和旁边的涛哥笑道：“成毅老师，涛哥，你们这位宋助理，真是个人才啊！上次设备那事，多亏了她思路清晰，有理有据，帮了大忙！” 涛哥一听有人夸宋玖，立刻与有荣焉地笑起来：“那是！小玖做事，绝对靠谱！” 王制片点点头，又看向傅诗淇：“确实！不仅处理事务能力强，”他顿了顿，目光又飘向宋玖，“她拍的那些花絮，我们剧组后期也有关注，角度抓得特别好，很有感觉。宋助理，有没有兴趣以后来剧组发展做做现场制片或者统筹什么的你这逻辑能力和沟通能力，绝对没问题！” 涛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内心警铃大作：“卧槽！挖墙脚！当着毅哥的面挖小玖！王制片你路子够野啊！” 傅诗淇端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不易察觉地沉了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立刻说话。 宋玖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到王制片正看着她。她放下手机，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清晰而平静：“谢谢王制片肯定。不过，暂时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王制片似乎并不意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这是我的名片，宋助理收着，以后要是想法变了，随时联系。” 宋玖双手接过名片，礼貌地点点头：“好的，谢谢王制片。” 涛哥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见宋玖拒绝了，才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插话打圆场：“哈哈，王制片慧眼识珠！不过小玖可是我们毅哥的得力干将，哪能轻易放走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淹没在宴会的喧嚣中。傅诗淇又应付了几轮敬酒，虽然只是浅酌，但连日来的疲惫加上酒精的作用，还是让他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和微醺。 杀青宴结束，一行人坐上回酒店的商务车。傅诗淇脚步还算稳，但一上车，就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子启动没多久，他就闭上了眼睛，头微微歪向车窗玻璃，似乎睡着了。 车子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不断。傅诗淇的头随着车身的晃动，一下下磕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咚、咚”声。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 宋玖坐在他同一排，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她看着傅诗淇被颠得难受的样子，又抬头看向坐在前排的涛哥。 涛哥也正回头看着，两人目光对上。涛哥脸上写满了纠结和无奈，内心疯狂刷屏：“我的哥啊！你平时不都坐前面吗今天非跑最后面去睡！这磕得我看着都疼！小玖这眼神……是让我过去给毅哥当人肉靠垫可我这位置……挤过去动静太大了吧难道让小玖过去这……这合适吗啊啊啊！怎么办！” 宋玖看着涛哥一副神游天外、天人交战的样子，几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她没再犹豫，动作利落地起身，挪到了傅诗淇旁边的空位上。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但坚定地扶住傅诗淇的头，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移开，然后轻轻地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为了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她还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傅诗淇似乎感觉到了温暖和柔软，眉头舒展开来，无意识地在她的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他惯有的、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宋玖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涛哥在前排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嘴巴微张，彻底石化了。内心只剩下无声的呐喊：“……靠。” 车子终于平稳地驶入酒店。宋玖轻轻拍了拍傅诗淇的手臂：“毅哥，到了。” 傅诗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丝醉意，显得格外……无害。他反应有些迟钝，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宋玖，才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宋玖和涛哥一起把他扶下车，送回房间。傅诗淇虽然脚步有点虚浮，但还算配合。 把他安置在床上后，涛哥留下来帮他换掉沾了酒气的外套。宋玖则走到客厅的小厨房，动作麻利地烧了壶热水，又拿出随身带的蜂蜜，调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她端着水杯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涛哥，能进吗” 门开了，涛哥走出来，表情还有点不自然：“好了好了，外套脱了。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就匆匆走到阳台去了。 宋玖端着水杯走进卧室。傅诗淇已经换上了舒适的t恤，闭着眼躺在床上，似乎又要睡过去。 “毅哥，”宋玖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轻，“喝点蜂蜜水再睡吧，明天头不会那么疼。” 傅诗淇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带着迷蒙的醉意，直直地看向她，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灯光下，他的眼神湿漉漉的，少了平时的沉稳，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茫然。 宋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尽量放缓了声音：“喝点水，毅哥。” 傅诗淇眨了眨眼，似乎才认出她来，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啊……是小玖啊……”他的目光这才落到她手中的杯子上。 宋玖把杯子递过去。 傅诗淇伸出手，却没有直接去接杯子，而是握住了她端着杯子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带着薄茧。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把杯子凑到自己嘴边，低头喝了几口温热的蜂蜜水。 宋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端着杯子的手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道。 傅诗淇喝完水，似乎满足了，松开她的手，倒头就睡了过去，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宋玖还保持着递杯子的姿势，站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定住的石像。杯子里剩下的水微微晃动着。 这时，涛哥接完电话走回卧室门口，正好看到了傅诗淇握着宋玖的手喝水然后倒头就睡的全过程。 涛哥也瞬间石化在了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哥！！！你你你！！！你撩完就睡！还不负责！这这这……小玖！！！” 他猛地回过神，看到宋玖僵硬的背影，赶紧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咳，那个……小玖，水放这儿吧。毅哥睡了就没事了。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回去休息吧！” 宋玖像是被这一声咳嗽惊醒，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她面无表情地将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平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对着涛哥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嗯，涛哥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转身，脚步平稳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涛哥看着关上的房门，又看看床上睡得毫无知觉的傅诗淇，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这杀青夜，信息量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