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晨熹、冰炭舞与饲雏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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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如同稀释的金粉，艰难地渗透进笼罩雪原的极致寒冷中，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夜的墨黑褪去，显露出天地间一片毫无遮掩的、死寂的苍茫。光线清晰地勾勒出每一道雪丘的轮廓，每一块岩石的棱角，也无情地照亮了远处破殿那片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触目惊心的焦黑废墟。 以及，废墟中央，那片异常融化的雪地，和那一点在焦土中若隐若现的、不祥的暗红。 明玉的心脏骤然收紧。 它果然没有消失。正如岩石刻字所预警——“未烬”。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从梁上的阴影，化为了废墟下的蛰伏，如同烧焦的种子，等待着破土重生的时机。 黎明的到来，并未带来安全，只是将威胁照得更清晰。 她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的苏禾。冰包的寒气与怀中木炭的微温，在她体内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让她维持着那种深度的低温蛰伏，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却也暂时稳定在了这个极点。那枚锈针依旧沉寂，仿佛也在这冷热交织的环境中陷入了某种困惑或适应。 眉心的冰晶依旧散发着稳定寒意，但怀中的木炭，温度正在不可逆转地持续下降。余烬终将冷却。 必须找到新的热源，或者……激发岩石更多的“未烬”之力。 明玉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破瓦片和那块刻着“未烬”的岩石上。之前的摩擦能激发电火花和更强的冰寒，但这似乎消耗巨大，且只是瞬间爆发，难以持久。 她需要一种更持续的方式。 她的目光在岩石表面逡巡，最终定格在那“未烬”二字和那个代表枷锁的符号上。 这两个刻痕最深，似乎也最为关键。 如果……不是漫无目的地刮擦，而是针对性地、沿着这些特定刻痕进行摩擦呢 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再次拿起瓦片，这一次，不是胡乱刮擦，而是将瓦片的尖锐边缘，小心翼翼地嵌入“未烬”二字笔画的凹槽中，然后，沿着刻痕的走向，缓缓地、用力地刮动。 “沙……哧……” 一种不同于之前刺耳摩擦的、更加低沉却仿佛蕴含着韵律的声响响起。 随着瓦片沿着特定轨迹移动，那刻痕凹槽之中，竟然再次迸发出细密而持续的、蓝白色的电火花！虽然微弱，却不再是转瞬即逝，而是伴随着刮擦的动作持续闪烁！ 同时，岩石内部那些冰晶的光芒也随之稳定亮起，散发出更加持久、更加浓郁的寒意，甚至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小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低温区域！ 有效！沿着特定“痕”迹操作，能更高效、更持久地激发这岩石的“未烬”寒力！ 明玉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下一刻却骤然沉下。 因为，怀中那枚紧贴着逐渐冷却的木炭的干瘪肉块，对这持续产生的冰冷能量产生了极其剧烈的反应！ 它不再是轻微的蠕动或共鸣，而是开始发烫、膨胀！仿佛一个被注入了能量的休眠卵，正在加速孵化！表面那个“换”字变得灼热通红，甚至透过布料烫到了明玉的皮肤！ 它正在贪婪地吸收这被激发出的岩石寒力！ 与此同时，另一种变化也随之产生—— 那截即将彻底冷却的木炭，在肉块发烫膨胀的刺激下，其内部最后一点深藏的余温，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激活，竟然再次散发出热量！但这热量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变得躁动、滚烫！ 冰与火的力量，通过这枚诡异的肉块作为中介，竟然同时被激发、被吸收，并在其内部进行着某种疯狂的融合！ “呃啊——！” 昏迷中的苏禾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短促的呻吟！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左胸处的冰包飞速融化，眉心的冰晶光芒急剧闪烁似乎想要压制，怀中的木炭变得滚烫，而那枚锈针也开始疯狂震颤，暗红细线再次试图蔓延！ 平衡正在被打破！因为这肉块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开始同时掠夺冰与火的力量，反而对作为“宿主”的苏禾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和冲击！ 明玉吓得立刻停止了刮擦岩石的动作！ 电火花和冰晶光芒瞬间减弱。 那肉块的膨胀和发烫也随之停滞，缓缓恢复原状，但其表面那个“换”字，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黯了一些，仿佛饱餐一顿。 苏禾的颤抖渐渐平息，再次陷入死寂，但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刚才的冲击进一步透支了她本就枯竭的生机。 明玉浑身冰冷，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平衡”游戏！ 那梁上的存在，引导她发现岩石的“未烬”寒力，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救苏禾，而是为了让她能够同时提供“火之余烬”和“冰之未烬”两种力量，来喂养这枚作为契约枢纽的肉块！ 这肉块，就是一个需要同时汲取冷热“未烬”之力才能成长的雏形！或者说，是那个存在准备的、用于某种目的的容器或化身！ 每一次“交换”，每一次“引导”，都是在推动她更好地成为这个“雏形”的饲主！ 而她与苏禾的性命，不过是维持这个喂养过程能够持续下去的……筹码和工具！ 一旦这肉块成长到一定程度，或者她们失去利用价值…… 明玉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时，那肉块似乎因为刚刚汲取的能量，与远处废墟下的那个东西产生了更强烈的联系。 明玉的脑海中，再次突兀地闪过几个破碎的、却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画面—— 她看到那点废墟下的暗红，如同心脏般搏动了一下，周围融化的雪水被微微震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细微脉络，正深入泥土，汲取着焦土中的养分… 她看到一些极其微小的、灰黑色的孢子状颗粒，从那些脉络中散发出来，混入清晨的寒风中，向着四周飘散… 她甚至看到了一幅更加久远的、模糊的景象：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信徒们跪拜祈求，他们的信念（有的虔诚，有的贪婪，有的恐惧）如同莹莹光点，被某种力量从虚空汲取，汇入梁柱之中…而那梁上存在的意识，在那种混合的“念”力中沉浮壮大… “噬念而存”……它不仅仅吞噬恐惧，一切强烈的情绪，似乎都是它的食粮！而这肉块，这雏形，需要的是更加具象化的、沉淀后的“未烬”之力——火的余烬，冰的未熄之痕！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却让明玉通体生寒。 它正在恢复！正在以这片废墟为新的温床，试图重新蔓延！ 而自己，却在被迫为它的“雏形”提供养料！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明玉看着手中恢复冰冷的瓦片，又看看那岩石上的刻痕，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既然这“痕”能用来激发能量喂养那鬼东西，那是否也能……破坏这种喂养甚至……反向利用 她回想起之前逆用黑色小石的经历。 这岩石的刻痕，尤其是那个“枷锁”符号，明显是用于镇压的。其激发出的能量本质应是冰冷且带着束缚性质的。只是那肉块太过诡异，强行将其吸收转化了。 如果……不直接激发能量，而是试图……破坏或修改这刻痕呢 比如，破坏那个“未烬”字样，让它失去效力或者，修改那个“枷锁”符号，让其变得更加……强化 这个念头极其冒险。这岩石坚硬无比，以她的力量很难真正损坏其深层的刻痕。而且，擅自修改未知的符号，天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但她已别无他法。 她将瓦片最尖锐处，对准那个“枷锁”符号的某一道笔画连接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凿击下去！ “铛！” 一声脆响，瓦片尖端崩碎了一小块，岩石上只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 果然太难了。 她不肯放弃，换了个角度，再次凿击！ “铛！铛！” 细碎的石粉溅起，她虎口震得发麻，收效甚微。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旁边那堆之前刮擦产生的、混合着石粉和冰晶碎末的雪堆。 冰晶……极其坚硬寒冷……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抓起一小撮混合着冰晶碎末的石粉，将其涂抹在瓦片尖端和想要凿击的岩石刻痕上。 然后，再次用力凿下！ “喀啦！” 一声轻微的、不同于之前的碎裂声响起！ 只见被冰晶碎末覆盖的岩石刻痕那一点，竟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极寒似乎让岩石表面变得更加脆弱了！ 有效！ 明玉精神一振，如法炮制，不断地用冰晶粉末辅助，拼命地凿击、刮擦那个“枷锁”符号，试图将其加深、改变，甚至破坏其结构！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消耗巨大。 但渐渐地，那个古老的符号，真的在她笨拙而疯狂的努力下，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改变——其中一道代表束缚的线条，被她意外地凿穿，与另一道线条连接了起来，使得整个符号看起来更加复杂、更加……紧缩了一些。 就在这符号被改变的瞬间—— “嗡……！” 整块岩石忽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那并非能量激发的嗡鸣，而更像是某种结构被触动、平衡被打破的哀鸣！ 岩石内部所有冰晶的光芒瞬间暴涨，然后骤然彻底熄灭！仿佛其内核的某种东西被彻底锁死或耗尽了！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死寂、带着绝对封印意味的寒意，猛地从岩石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四周！ 明玉被这股寒意冲得向后一倒，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 而怀中那枚肉块，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封印性质的极致寒意冲击下，仿佛被狠狠地刺痛、灼伤了一般（尽管那是冰寒），猛地剧烈收缩，表面那个“换”字瞬间变得黯淡无光，甚至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哀鸣般的碎裂声！仿佛其中某种刚刚孕育的东西受到了重创！ 它疯狂地颤抖着，传递出强烈的痛苦和抗拒，对这股寒意充满了恐惧！ 有效！这被修改后的“枷锁”符号，激发出的不再是可供它吸收的能量，而是某种……克制、排斥它的力量！ 虽然这似乎也耗尽了岩石本身的大部分灵性，但却真正地伤害到了那枚肉块！ 与此同时，远处废墟下的那点暗红，也仿佛感同身受般，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周围刚刚蔓延开的细微血管状脉络瞬间收缩了回去！ 明玉瘫在雪地上，看着怀中那暂时陷入萎靡、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肉块，大口喘着粗气，心中却升起一股巨大的、扭曲的快意！ 她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反向地伤害到了那个东西！ 虽然代价巨大，虽然前途依旧黑暗。 但她证明了，它们并非完全不可对抗！ 晨曦彻底照亮了雪原。 光明驱散了夜晚的阴影，却驱不散那已扎根于现实和她们身上的诡异与冰冷。 饲雏之契已被她强行撕开了一道伤口。 接下来，将是更加直接的反噬，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