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微光下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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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陨长老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神识退去后，听雨轩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但这种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湍急。墨衍能清晰地感觉到，笼罩院落的神识监视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密集、更加专注，如同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块“界骸碎片”黑石，此刻仿佛成了一块烫手山芋。机缘近在眼前，却因这严密的监视而难以触及。强行修炼，风险太大；弃之不用，又心有不甘。 墨衍盘坐于静室之中，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直接求助师尊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按下。苏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路，需要他自己去走，她只会在关键处点拨，而非事事代劳。 他回想起苏禾曾说过的话——“有时候，让执棋者以为棋子尽在掌握，反而能让他们……露出更多的破绽。” 以及关于在青云峰找到“自在”方法的提示。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他心中成型。 既然无法完全避开监视，那何不……主动制造一些“正常”的动静，来掩盖那真正关键的“异常” 翌日清晨，墨衍如同往常一样，在院中演练一套最基础的《青岚锻体拳》。这是青岚宗外门弟子皆需修习的入门拳法，招式简单，旨在活动筋骨，引导气血。以他如今内门真传弟子的身份演练此拳，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掉价”，甚至“愚钝”。 他打得一丝不苟，拳脚生风，气血随之奔腾。但在那奔腾的气血之下，一缕凝练的混沌魔元，却如同潜行的暗流，沿着一条极其隐晦、并非拳法要求的特殊路径，在体内悄然运转。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踏步，都暗合着《混沌初解》中某种引动、淬炼肉身微粒的玄奥法门。 从外部看，他只是在勤奋地练习基础拳法，气息纯正，灵力波动微弱且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正常”的表象之下，他的肉身正承受着混沌魔元细致入微的锤炼，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发生着本质的提升。 演练完毕，他额角见汗，气息微喘，看起来与寻常弟子无益。他甚至在亭中休息时，拿出了那盒“凝元丹”，当着那些隐晦神识的面，取出一颗，如同寻常弟子服用丹药般，吞服下去，然后盘膝炼化。 丹药入腹，精纯的药力化开，那丝隐藏的监视印记也随之扩散。墨衍并未强行驱散这印记，而是以混沌魔元巧妙地将其包裹、隔绝，使其无法深入探查他真正的核心，同时又让其能“感知”到一股“正常”的、被炼化的药力流向四肢百骸。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资质尚可、勤奋努力、但似乎并未展现出太多特异之处的普通内门弟子。唯一的“异常”，或许就是他那过于“扎实”的基础，以及对于低阶丹药和功法的“执着”。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白天，他或在院中演练基础拳法、剑诀，或前往藏经阁一层翻阅那些最基础的典籍，甚至偶尔会向送物资的弟子请教一些“浅显”的修炼问题。晚上，则回到静室“闭关”，服用丹药，“努力”炼化。 他的一切行为，都符合一个骤然得到机缘、小心翼翼、努力想要站稳脚跟的“幸运儿”形象。 墨衍的这种“安分”与“平庸”，似乎逐渐起到了一些效果。 院外那些监视的神识，虽然依旧存在，但其中蕴含的那种锐利与紧迫感，似乎淡化了一丝。或许在星陨长老等人看来，此子虽有奇遇，身负异状，但终究底蕴浅薄，眼界有限，翻不起太大风浪，目前的表现，更像是在努力适应和消化老祖的“恩赐”，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平庸”的表象之下，墨衍的体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借助那套暗藏玄机的锻体拳，以及每日“服用”丹药时对混沌魔元精妙控制的锻炼，他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混沌魔元运转愈发圆融，如臂使指。肉身在潜移默化中被不断淬炼，强度与韧性远超同阶，气血充盈内敛。 更重要的是，他对怀中那块黑石的“沟通”，也找到了一种极其隐蔽的方式。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直接以魔元包裹激发。而是在每日静室“闭关”时，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自身气息融为一体的混沌意念，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悄然渗透进黑石内部那寂灭的混沌空间。 不汲取能量，不引动共鸣，只是静静地“感受”，如同观摩一幅古老的画卷，体悟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最本源的混沌意境。 这种方式，引动的波动微乎其微，几乎被静室阵法和他自己那“正常”的修炼气息完美掩盖。但积少成多，水滴石穿。在这种持续的、安静的感悟中，他对于“混沌”的理解，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 deepening。 这一夜，墨衍如同往常一样，在静室中盘膝“修炼”。一缕混沌意念，再次悄然沉入黑石。 起初，一切如常，寂灭，空无，唯有那苍茫的意境。 但就在他准备收回意念的刹那—— 异变突生！ 黑石内部那灰蒙蒙的混沌空间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遥远的星辰，倏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那丝混沌本源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仿佛承载着无数破碎规则与时空片段的奇异信息流，伴随着那暗金光芒的闪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朝着墨衍的那缕意念冲击而来！ “轰！” 墨衍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炸响！那信息流太过庞大、太过混乱、太过古老！其中夹杂着支离破碎的画面——星辰崩灭、大陆沉浮、神魔泣血、法则更迭……无数难以理解的符文、道痕、以及一种充满了“终结”与“归墟”意境的恐怖道韵，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这绝非他目前能够承受和理解的东西！ “呃！”墨衍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那缕探入黑石的意念如同被无形巨力狠狠撕扯，几乎要瞬间溃散！他感觉自己的识海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洪流撑爆，灵魂都在颤抖！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理解、去记忆那些混乱的信息，而是全力运转《混沌初解》的法门，将自身意识彻底沉入那“空无”、“包容”的混沌意境之中！ 不拒，不迎，不执，不念。 如同混沌包容万物，无论是生机还是毁灭，是创造还是终结。 那狂暴的信息洪流冲入他这方“意识混沌”之中，虽然依旧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痛苦，却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其破坏力被大大分散、削弱。无数混乱的碎片在他“空无”的意识中翻滚、沉淀，最终，只有一丝最精粹、关于某种“湮灭”与“重构”规则的微弱道韵，如同被筛选出来的金沙，悄然融入了他对混沌的领悟之中。 而其余绝大部分混乱信息，则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沉寂于黑石深处，那点暗金光芒也再次黯淡，消失不见。 墨衍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识海中依旧残留着阵阵刺痛与轰鸣。 好险！ 他低头看向怀中黑石，眼神中充满了心有余悸。这块“界骸碎片”，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方才若非他反应及时，以混沌意境应对，恐怕神识都会遭受重创！ 然而，风险与机遇并存。虽然过程凶险，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混沌魔元的理解，尤其是对其中“湮灭”特性的掌控，似乎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心念微动，左掌之上，一缕暗沉魔元浮现，其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他缓缓握紧手掌，魔元消散。 这次意外的冲击，让他意识到，这块黑石内部，恐怕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远不止是辅助修炼那么简单。 同时，他也更加确定，自己选择的这条“蛰伏”之路是正确的。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任何超出“正常”范围的举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需要更多的“正常”来伪装，也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来揭开这重重迷雾。 而此刻，在藏经阁顶层的密室中，星陨长老看着面前水镜中显示的、听雨轩静室内墨衍那“一切如常”的修炼景象，眉头却微微蹙起。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隐晦的……规则扰动但再去感知，却又一切正常，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是那小子还是……那柳清漪”星陨长老眼中寒光闪烁，“看来，对这听雨轩的‘关照’，还需要再加强几分……” 她指尖一道灵光飞出，没入虚空。 一场围绕着听雨轩，更加隐蔽，更加激烈的暗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