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桐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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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听说你看上了那翰林院编修今日庞明煦来兵部找我，说那戚启宇连夜上门向他老师家的女儿，他的小师妹提亲。” 戚启宇便是琴嫔弟弟。 仰齐舒来到椒房殿，身上还带着很重的桐油味道，熏得仰灵思头晕。 仰灵思摆弄着手中的花草，今日内务府送来几盆名贵的兰花，名曰鱼魫兰。 花色乳白，晶莹剔透，如鱼肉般质感，香味极幽。 宫中总共得了八盆，太皇太后和太后宫中各送了两盆，其余的四盆都送到了椒房殿。 “琴嫔的动作倒是快。” 乞巧节之事她没有告诉仰齐舒。 是以仰齐舒不知这其中的关卡。 “三皇子殿下，我们公主哪能看上一个小小的编修，纯粹是吓唬琴嫔娘娘呢。” 小董嬷嬷站在旁边，将乞巧节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仰齐舒听。 “怪不得呢，我听庞明煦说，那探花郎眼高于顶，多少名贵的女儿家他都看不上，挑挑拣拣三年了还没确定婚事。” “这次被你一吓唬，连夜去他老师家提了亲，他那老师只是一个国子监司业，倒是和他算是门当户对。” 仰齐舒乐了，太子出京后，庞明煦便跟着他混。 别看这个平阳侯府世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起这京中的八卦可是源源不断。 “哥哥，你还有闲工夫听八卦呢，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仰灵思说的正是兵部之事。 “印大人还未出关吗” 仰齐舒今日来椒房殿，正是要说此事。 “无需印大人，这几日我已摸到其中的关卡所在。” 仰齐舒从怀中拿出上次的图纸，还是一样的构造，但其中几处细节被红笔圈了起来。 “制作弓弩的主要材料一般是桑木、榆木、柘木、檍木这些，这些木料对湿气极其敏感。若是受潮会导致木材膨胀、变形、发霉，从而严重影响弹性和威力，甚至彻底损坏。” “图纸是没问题的，问题便出在这些木料上。” “工匠们为了增加弓弩的寿命，提高威慑力，便会在弓弩表面刷上一层桐油，桐油在干燥后能形成一层致密、坚硬、不溶于水的保护膜，保护弓弩的木材不受侵蚀。” “同时桐油能渗透到木材内部，使其更加坚韧，不易开裂和折断。这对于承受巨大拉力的弓和弩来说，能显着提高其使用寿命和可靠性。” “所以说是桐油出了问题” 仰灵思一针见血，这也解释了为何仰齐舒今日一身的桐油味。 “前日晚上我潜入了兵部负责存储兵器的仓库，拿了几把战场上退下来的弓弩回去研究。” “我发现兵部给周家军供应的弓弩和给李家军供应的弓弩，虽说外形完全相同，做工细节也一致，但给李家军供应的弓弩经过久放，色泽和给周家军供应的弓弩完全不一致，表面上要暗上许多。” 进宫不能带兵器，仰齐舒只能口头上给妹妹解释。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应是桐油出了问题。” 今日他便是带着庞明煦去查桐油的事。 “若真是这样，那兵部简直是胆大包天！” 就连给边疆的将士们供应的武器都敢以次充好。 简直不把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放在眼里。 “多亏了这几日下雨。” “这几日下雨连绵不绝，兵部的雨布破了一块又一块，害的我的案牍都被雨水浸湿了。” “那兵部的小厮拿了新雨布过来，说是拿生桐油又刷了一遍，这下雨布结实，定不会再漏雨。” “我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关卡，怕不是兵器本身出了问题，而是兵器的保养出了问题。” 仰齐舒发现后，便和庞明煦商量着夜探了兵部的仓库。 果然发现了还未销毁的供应给李家军的弓弩。 他在西境这么久，一眼便看出来哪些是李家军在用的。 仰灵思笑了笑，哪有这么巧，仰齐舒一个皇子去了兵部，不说有大把的随从在旁边伺候着，也不至于敷衍到让雨水打湿了皇子的案牍。 又那么凑巧有个小厮拿了新雨布过来，又恰巧提到了桐油这一码。 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让仰齐舒想到桐油这关卡所在。 周蔚言前脚说完自己会解决兵部的事，后脚便被仰齐舒发现了问题所在。 若是让忠武侯和周贵妃知道自家这个世子胳膊肘往外拐，怕是要气死。 “哥哥，若真是这桐油出了问题，你当该如何为之” 仰灵思问道。 现如今太子不在京中，他们兄妹二人都如没了主心骨一般，遇到什么事也没个商量的人。 只能兄妹二人慢慢琢磨。 “自然是告知父皇，让父皇彻查兵部，查清是哪些人中饱私囊胆敢在兵器上弄虚作假！” 仰齐舒身为武将，是知晓兵器对一个武将的重要性。 弓弩不好用，将士们只得近身作战。 匈奴人善骑马，骑兵多且灵活。 他们的将士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守得住西境，阻止匈奴入侵。 仰灵思摇了摇头，“不可。” “哥哥，此事你不宜出头，还是等印大人出关，告知印大人，以印大人为由彻查兵部。” 仰齐舒不解，父皇派他去兵部，便是肃清兵部，为何不能以皇子的由头出面彻查此事 仰灵思放下手中的兰花，拉着哥哥坐在窗边，散去身上的桐油味。 “新任的兵部尚书即将上任，目前立场不明。何不借由此事，试探一二” “兵部中绝大数的官员都是忠武侯的人，若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我们初到京都，势单力薄，如今太子哥哥也不在，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正如太子哥哥所说，兵部左侍郎印大人为人正派，吏才干略，是国之柱石、股肱之臣。若是此事由印大人出面查清，一是不会攀扯到东宫上，二是看新上任的兵部尚书是否有肃清兵部之心。” 若是这位兵部新上任的尚书大人是个心系将士的纯臣，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 但若是这位尚书大人只懂得韬光养晦，明哲保身，那注定和东宫不是一派。 仰齐舒点了点头，发现弓弩有问题之时，他只为西境的将士们寒心！ 将士们用命换来西境的安稳，到头来本该依仗之人却是个彻底靠不住的。 仰齐舒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肃清兵部，将那些该死的蛀虫都发配到边疆，也体会体会将士之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