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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里的键盘声还没停，苏念的一声惊叫突然炸了出来，像根细针，一下扎破了满屋子的平静。 旁边工位的实习生手一抖，鼠标差点滑到桌下去。 苏念后背死死抵着墙，墙皮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铁块，顺着衣服缝往肉里钻。 她双手环着自己，指节抠着胳膊上的布料，连指缝都泛白，细瘦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不是那种轻飘的颤，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发紧的抖。 俩眼瞪得溜圆，里面满是没散的慌劲儿，还有点被逼到死角的绝望，死死盯着几步外的李将来。 在她眼里，他早不是那个一起熬夜改方案、会给她带热咖啡的合伙人了。 也不是上次团建时，在篝火旁跟她聊未来、让她心里偷偷发甜的少年。 倒像个拿着钥匙的贼，马上就要撬开她藏了好几年的柜子，把里面的东西全翻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将来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手里攥着的中性笔没拿稳，笔杆在指尖滑了一下，“嗒”的一声轻响，差点砸在桌面上。 他僵在原地，眼都没眨，把苏念眼里的怕看得明明白白。 那不是普通的躲开，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排斥——好像他再往前挪一厘米，她就要立刻跳起来逃跑。 他眉头皱得更紧，深邃的眼睛里，先是错愕，像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没几秒，那涟漪就沉下去了，剩下的是掺着刺痛的明白，还有点说不清楚的沉郁，黑沉沉的压在眼底。 他懂了。 比他之前猜的还要严重。 她藏在心里的事儿，不是简单的“不能说”，倒像道结了疤的旧伤，平时看着没事，一碰就疼到钻心。 刚才他就是伸手想指一下电脑上的财务表格，没碰到她，她就吓成这样。 李将来的目光往下移，落在苏念苍白的脸上——那脸色白得像张浸了水的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再看她的肩膀，因为喘气太急，一耸一耸的，单薄得像阵风能吹倒。 胸口原本因为被她排斥，隐隐有点发疼，这会儿全被一股更沉的心疼盖了过去。 他慢慢直起身子，动作慢得像怕惊着窝里的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动静大了再刺激到她。 没再往前凑，反而特意往后退了半步。 脚步落在地板上，发出很轻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楚。 他看着苏念的眼睛，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语调放得特别缓，带着种奇怪的、能让人稍微静下来的劲儿，跟他平时冷清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苏念，我没别的意思。” 苏念没反应。 还是死死盯着他，两眼发直，像被抽走了魂，被困在自己的慌劲儿里，怎么都挣不出来。 李将来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在她写满恐慌的脸上停了几秒。 然后，他做了件让苏念完全没想到的事。 他转了身，不再看她，朝着窗边走过去。 背影挺得很直，却有点孤单，跟那天晚上她坐在楼梯间吐槽自己的压力时，他留给她的背影一模一样。 这姿势像在跟她递话：我退远了，不逼你，你安全了。 窗外的阳光挺亮，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却没怎么暖到屋里。 李将来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半点被冒犯的不高兴，也没有急着追问的意思，只有种近乎包容的淡然：“财务规划的事儿不急。” “等你觉得能聊的时候，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说。” 他没问“你为啥这么怕我”。 没说“不就是看个表格，你反应太夸张了”。 甚至没提半句她刚才的反常——像没看见那场差点炸开来的尴尬，轻描淡写地就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苏念却更慌了。 后背冒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连手心都湿了。 这份突然来的“宽容”，哪是包容明明像张更密、更看不见的网，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变沉了。 他为啥不追问 他为啥这么平静 只有一种可能——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根本不用听她乱七八糟的辩解，不用等她开口，就知道她藏了啥。 他就是在等。 耐得住性子，像看着笼子里的猎物似的，等她扛不住这份压力，自己把秘密吐出来的那天。 苏念的腿突然软了。 后背贴着墙，一点点往下滑，最后没力气地蹲坐在地上，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文件柜，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她赶紧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胳膊圈着脑袋，连耳朵都捂住。 这回没哭，没掉眼泪，就是觉得一股透心的凉，从手脚尖往骨头缝里钻，把她所有力气都抽干了。 连呼吸都带着累，像跑了几公里似的。 她输了。 输得干干净净。 她费尽心思想的办法，那些装出来的平静，那些小心翼翼的防备，在李将来那看透一切的眼神面前，脆得像张薄纸，一戳就破。 李将来自始至终没回头。 他站在窗边，阳光勾着他的背影，连肩膀的线条都显得有点硬。 身后传来苏念压着的、很轻的抽气声，没几秒，就变成了没声儿的颤抖——他能听见她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带着点发紧的僵硬。 搭在窗台上的手，指节慢慢攥紧，连指腹都泛了白。 他知道，自己碰着她最核心的怕了。 也知道，不能再往前了。 再走一步，可能见不着真相，反倒会把她逼得彻底躲开。 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翻涌的冲动压下去。 刚才差点没忍住，想转身把她拉起来，搂进怀里跟她说“没事，不管你藏了啥，我都能接受”。 不行。 还没到时候。 她心里的墙比他想的还厚，外面裹着好几层硬壳，只能等她自己从里面一点点拆。 捕猎得等时机。 等着，本身就是种更厉害的进攻。 他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天一周一个月 还是更久 李将来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点开苏念的聊天框，反而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查一下苏念三年前这几年的生活经历记录，别让她知道。”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他把手机揣回兜里。 从她带着那份复杂的眼神，敲开他工作室的门，说想跟他合伙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再让她走。 工作室里的键盘声慢慢恢复了，却没再像刚才那样热闹。 沉默像道无形的界线，横在两人之间。 可界线底下，藏着马上要冒出来的真相，还有他越来越清楚的、不肯放手的占有欲。 他给她时间。 但这份“时间”的尽头，他绝不会只等着她主动坦白。 要是她一直不松口……那他不介意主动点，把她的秘密，一点点挖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