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意初定与波澜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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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傅沉舟留宿缀锦轩后，东宫上下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定心石，又像是被投入了一块更巨大的磁石，所有的目光与风向，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了那位曾被视为“背景板”的江良娣。太子殿下毫不掩饰的偏爱，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江弄影心头最后一丝因穿越而来的漂泊与不安，却也引来了更多或明或暗的审视。 这日清晨，江弄影正对镜梳妆，圆圆拿着一支新得的赤金点翠步摇，小心翼翼地簪入她挽好的发髻间。步摇做工极其精巧，垂下的流苏以细小的珍珠和蓝宝石串成，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良娣，您瞧，这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说是殿下特意吩咐，将今年新贡的这批最好的头面首饰，都先紧着缀锦轩挑选。”圆圆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 江弄影看着镜中那支华美非凡的步摇，映衬得她容颜愈发娇艳。她伸手轻轻触碰那冰凉的宝石，心底泛起一丝甜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感知。这不仅仅是宠爱，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责任的赋予。她不能再像初来时那般，只抱着“磕cp”和“苟命”的心态了。 “收起来吧。”她轻声吩咐，在圆圆诧异的目光中，自己从妆奁里选了一支素雅的玉簪，“今日不出门，戴这个便好。” 她需要习惯这份荣宠，但不必时刻张扬。在这深宫之中，低调和内敛，往往是更有效的护身符。 用过早膳，她照例去小书房处理宫务。傅沉舟给予的自主权让她得以大展拳脚。她将现代的一些管理理念融入其中，重新规划了宫中用度流程，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又设立了一些小的激励措施，使得缀锦轩的运作愈发井井有条，宫人们做事也更有干劲。这些变化虽细微，却如同春风化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宫内的氛围。 处理完琐事，她铺开一张宣纸，沉吟片刻，开始勾勒一些改良服饰的图样。她并非要标新立异，只是觉得如今宫中一些服饰过于繁复，行动不便，或许可以借鉴一些现代汉元素的简洁与舒适。正画得入神，忽闻外面传来请安声，是傅沉舟来了。 他今日下朝似乎早些，依旧是一身朝服未换，更显身姿挺拔，威仪天成。他走进书房，目光先是落在她未及收拾的图样上，带着几分好奇。 江弄影忙起身行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将图纸收起：“臣妾胡乱画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傅沉舟却伸手按住，拿起那张图纸仔细端详。上面画的是一件改良后的襦裙，衣袖略收，裙摆更利落，保留了古韵，又添了几分便捷。“这是你想的”他问，眼中带着欣赏。 “嗯，”江弄影点头，解释道，“只是觉得平日有些宫装过于厚重，想着若能轻便些……” “想法不错。”傅沉舟放下图纸，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素玉簪上，微微蹙眉，“内务府送来的首饰，不合心意”他记得他特意吩咐将最好的送来。 江弄影抬头，对上他带着询问的眼神，心中一暖，知道他并非责怪，而是关心。她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并非不合心意。只是觉得，美物虽好，也不必终日堆砌。殿下厚爱，臣妾心领，但居于宫中，言行举止皆需有度，过于招摇，反而不美。” 她这番话，说得委婉却通透。傅沉舟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见过太多女子为争宠而绞尽脑汁，华服美饰不过是她们博取关注的工具。而她却能如此清醒，懂得收敛，懂得在这荣宠之中为自己、也为他考量。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发间的玉簪，指尖感受到玉质的温润。“你说得对。”他声音低沉，“是孤考虑不周。” 他并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从前从未有人，让他愿意去考虑这些细微之处，也从未有人，能如此契合他的心思。 他转而牵起她的手，走到窗边。秋日阳光正好，院中菊花盛放，争奇斗艳。“过几日，宫中设菊花宴，你可愿陪孤一同出席”他问道，这不是命令，而是带着尊重的邀请。以往这种场合，他多半独往，或是依循旧例指定人选。 江弄影心中微动。菊花宴是宫中较为重要的节庆宴会，出席者皆是宗室勋贵、重臣及其家眷。他此举，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的地位。她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也看到了他眼中不容错辨的信任与期待。 她沉吟片刻，并非犹豫，而是在权衡。最终，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上他的视线：“殿下相邀，是臣妾的荣幸，臣妾自当相伴。”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既然选择留下，选择了他，那么，该面对的风雨，她便不会退缩。 傅沉舟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同于往日灵动狡黠的沉静与勇气，心中悸动更甚。他握紧了她的手：“好。” 两人在书房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江弄影汇报宫务管理的进展，傅沉舟偶尔提出些建议，气氛融洽如同寻常夫妻商讨家事。直到前朝有大臣求见，傅沉舟才起身离去。 他走后，江弄影看着窗外明丽的秋光，心中却并不全然轻松。出席菊花宴，意味着她将正式从东宫内帷走向更广阔、也更复杂的宫廷舞台。那里不仅有审视，更有嫉妒、算计，乃至明枪暗箭。 她召来圆圆，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留意近日宫中各处的动向，尤其是可能与她相关的流言蜚语。她需要信息，需要更清楚地了解自己即将踏入的是怎样一个局面。 果然，太子殿下将携江良娣出席菊花宴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羡慕、嫉妒、审视、观望……各种目光纷至沓来。一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妃嫔开始重新掂量，而某些早已对太子抱有幻想或别有用心之人，则更是将江弄影视为了眼中钉。 午后，江弄影依例去给几位份位较高的太妃请安。行至御花园曲径通幽处，恰好遇见了同样前来请安的沈芷幽。 两人相对行礼。沈芷幽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气质清冷如霜，她看向江弄影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善意 “江良娣。”沈芷幽微微颔首，声音清越。 “沈小姐。”江弄影也回以微笑。对于这位原书女主，她始终抱有一份欣赏和歉意（毕竟磕过人家cp）。 “菊花宴上，人多眼杂，良娣还需多加留意。”沈芷幽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江弄影耳中。她说完，并未停留，便带着侍女翩然离去。 江弄影站在原地，看着沈芷幽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凛。沈芷幽绝非多事之人，她出言提醒，必是察觉到了什么。这看似平静的宫苑之下，果然已是暗流涌动。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份警惕压在心底。回到缀锦轩，她发现案几上多了一本看似普通的《女则》。她有些疑惑地拿起，随手翻开，却发现书页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纸条。纸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一行字：“菊宴小心，谨防‘意外’，尤其注意杯盏与台阶。” 江弄影的心猛地一沉。这字条是谁送的沈芷幽还是其他暗中示好或别有目的之人但无论如何，这印证了她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她将字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风雨欲来，那便迎头而上。她江弄影，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现代职场摸爬滚打练就的应变能力，加上对宫斗剧套路的“理论储备”，她倒要看看，这古代的“办公室政治”，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唤来圆圆，低声吩咐：“去，将我那件新做的、颜色最正、却行动最方便的宫装找出来。另外，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套银质的餐具，也找出来备用。” 傅沉舟傍晚过来时，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比平日更沉静一些，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并未多问，只是在她吩咐宫人仔细检查明日赴宴的衣物首饰时，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明日孤会让常保多带几个得力的人在身边。” 江弄影抬眼看他，对上他了然的目光。原来，他也知晓并不平静。她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谢殿下。” 这一夜，缀锦轩的灯火亮至很晚。江弄影在脑中反复推演明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而傅沉舟则在书房与心腹密谈，一道道指令悄然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收拢，目标直指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窗外的秋月清冷明亮，映照着宫墙内交织的温情与杀机。明日那场看似风雅的菊花宴，注定不会平静。而携手并肩的两人，都已做好了迎接风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