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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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浓重、也最纯粹的时刻。安魂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沉浸在最后的酣眠之中，连守夜人的灯笼光晕都显得格外孤寂和微弱。沈云澜、刑泽和雷娜，便是在这片最深沉的夜色掩护下，如同三滴悄然融入溪流的水珠，离开了那栋承载了短暂筹划与无数秘密的居所。 院门被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三人依次闪出，刑泽最后一个离开，反手将门轻轻合拢，锁死，动作流畅得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们没有点燃任何照明，仅凭着对街道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感知，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快速穿行。 背负的行装沉重，但在三人刻意调整的呼吸与步伐下，连脚步声都被压到了最低。沈云澜居中，依靠着记忆和罗盘那微弱的指向引路；刑泽在前，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提前规避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巡逻路线或早起之人的活动区域；雷娜殿后，她不仅留意着身后的动静，更分出一丝心神，感应着周围环境中可能存在的能量波动——无论是黑暗的窥视，还是其他异常。 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湿冷，与紧张的气氛混合，吸入肺中带着一丝凛冽。他们的路线并非直通城门，而是刻意绕行，穿过数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利用地形最大限度地规避着可能存在的、残存的监视目光。刑泽之前的清理虽然卓有成效，但谁也无法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新的眼线在黎明前刚刚布下。 偶尔，会有一两声犬吠从深宅大院中传来，或是早起的更夫拖着疲惫的脚步，敲着梆子从远处的街口走过。每一次异响，都让三人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气息收敛到极致，直到确认安全，才再次如同阴影般流动起来。 东方天际的那抹鱼肚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并逐渐浸染上晨曦的金边。时间，变得愈发紧迫。他们必须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混出去，利用清晨出城人流的掩护，才能最大程度地隐匿行踪。 终于，在绕行了小半个城西区后，巍峨的安魂城西南城门那巨大的轮廓，在渐亮的晨光中出现在视野尽头。巨大的包铁木门依旧紧闭着，但门洞前已经聚集了一些等待出城的人——主要是赶早市的农夫、拉着货物的板车夫、以及一些行色匆匆、看不出具体职业的旅人。人不多，但足以提供他们所需的掩护。 三人在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停下，最后一次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面容，然后自然地汇入了那些等待的人群中。他们刻意分散开，沈云澜靠近几个带着农产品的老农，刑泽则隐在一辆装载着木桶的板车阴影里，雷娜则与几名看似普通妇女的人站在一起，低垂着头，仿佛在祈祷。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格外煎熬。每一秒，都感觉有无形的目光从城墙垛口、从附近的建筑窗户后射来。沈云澜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微湿，他强迫自己放松，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扇沉重的城门。 “吱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沉重摩擦声，巨大的城门被守城的士兵缓缓推开一道足以通行的缝隙。清晨清冷的空气涌入城门洞，带着城外田野的气息。 “出城了！排好队！接受检查！”一名军官模样的守卫大声吆喝着，带着几名士兵开始粗略地检查出城人员的行李和身份文书。 人群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沈云澜深吸一口气，跟在几个老农身后，坦然向前走去。他的身份文书毫无问题，行李中也只有一些普通的旅行物品和书籍。士兵随意翻看了一下，便挥手放行。 刑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在士兵检查板车时，他已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随着人流滑出了城门。 雷娜则利用几名妇女的遮挡，在士兵注意力被分散时，低着头快速通过。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 当三人先后踏出城门，真正站在了安魂城之外，感受着脚下不再是城市坚硬的石板，而是略带松软的泥土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脱离樊笼的微松，是前路未卜的沉重，也是使命在肩的决然。 他们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沿着宽阔的官道，混在稀疏的人流中，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与普通的赶路人无异。 初升的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大地。阳光刺破了晨雾，照亮了前方蜿蜒伸向远方的道路，也照亮了他们身后那座在晨曦中显得愈发宏伟、却也愈发遥远的安魂城。 城市的轮廓在金光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们离开了。没有隆重的告别，没有喧嚣的送行，只有一场在黎明微光中完成的、悄无声息的离别。 官道向前延伸，两旁是逐渐茂密起来的树林。属于安魂城的喧嚣与窥探，被他们毅然决然地抛在了身后。而前方，是广袤无垠的幽陵大陆，是传说中吞噬生命的黄金沙漠，是隐藏着十二神迹与远古恐怖的未知之地。 沈云澜摸了摸胸口的罗盘，感受着它稳定指向南方的微微震动。雷娜握紧了颈间的“晨曦之心”，让那温润的力量驱散最后一丝离别的怅惘。刑泽的目光则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道路与两侧的林地，如同最警惕的头狼，确保着队伍的安全。 三人汇合，交换了一个简短的眼神。 没有任何言语。 只是步伐，不约而同地，加快了一丝。 悄然离去，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