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裂痕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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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号」拖着狼狈的能量尾迹，逃离了那片令人心智不适的灰域。船舱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引擎过载后不甘的嗡鸣和管道中流体不安的流动声。 屠夫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催促。他坐在驾驶座上，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晶石目镜后的目光，不再仅仅充斥着暴躁和贪婪，而是混合了审视、忌惮，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计算。 他的视线几次扫过瘫坐在角落、气息萎靡到极点的秦安。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失控，那引动灰域低语、甚至干扰飞船的恐怖能量暴动，绝非寻常。这个捡来的「破烂」，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价值或许有。那种对能量和异常信号的敏感，在拾荒中确实是无价之宝。 但风险呢这玩意儿简直是个行走的不稳定炸弹，随时可能把他也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那个倒霉的黑盒子一样。 屠夫粗糙的内心开始了最实际的权衡。留下他，可能找到更多值钱货，但也可能下一秒就被他引来的未知存在撕成碎片。拆了他或许能得到一些有趣的零件，但那具身体的能量冲突和那个诡异的数据碎片，拆解过程本身恐怕就极度危险。 秦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审视目光中温度的变化。数据化的思维即便在虚弱中，也在冰冷地计算着概率。【屠夫信任度：急剧下降】【被分解研究风险：上升至 43%】【被抛弃风险：31%】 必须增加自身的「不可替代性」，同时降低「风险评级」。 他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因虚弱而更加沙哑，却努力保持平稳：「刚才……异常波动……分析结果……」 屠夫敲击控制台的手指停住了，目光锐利地投向他。 「波动源头……疑似针对……我体内残留的『高维信息纠缠』……」秦安缓缓说道，将锅再次甩给那莫须有的、从「种子」沾染的特性，「灰域环境……放大了该纠缠的活性……引发……共鸣失控。」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屠夫的反应，继续抛出诱饵：「现已……暂时屏蔽该纠缠活性。后续……可通过特定能量环境……预判并规避……类似风险。」 他将一场致命的失控，重新包装成一个「可预判、可规避」的「技术性风险」，并将自己定位为唯一的「预警器」和「解决方案」。 屠夫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他更愿意相信这种有逻辑、可归因的解释，而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秘现象。 「特定能量环境你能预判」屠夫的声音带着怀疑。 「需要……数据支持。」秦安谨慎地回答，「需记录……不同星域环境……与体内纠缠的互动参数……建立模型。」他提出了一个需要时间、且必须由他主导才能完成的任务。 屠夫沉默了片刻。最终， 实用主义暂时压过了疑虑和恐惧。一个能预警危险的活体探测器，确实比一堆可能拆炸了的零件更有用。 「哼，最好如此。」他冷哼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语气中的警告意味丝毫不减，「要是再敢突然发疯，老子第一时间把你扔进反应炉！」 危机暂时缓解，但裂痕已然产生。信任变得更加脆弱而功利。 …… 接下来的航程，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屠夫不再让秦安接触核心的飞船操控，甚至在他靠近能源核心或武器系统时会投来警惕的目光。分配的任务也更加基础繁重，仿佛在持续测试他的稳定性和服从度。 秦安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利用一切机会，一边完成那些枯燥的维修、清洁工作，一边贪婪地吸收着关于这艘飞船、关于多元宇宙的知识。 他观察屠夫如何驾驶飞船，如何利用星图规避危险区域，如何识别那些粗糙的宇宙信号中蕴含的信息（大多是求救信号或陷阱广播）。 他学习那些粗暴但有效的维修技术，记忆各种常见能量源的特征、价格，以及潜在危险。 他甚至从屠夫骂骂咧咧的抱怨中，拼凑出一些关于不同文明、种族，以及那些穿梭于星海之间的势力碎片信息：贸易联盟、掠夺者集团、机械教廷、虚空巫妖…… 他的大脑如同一个高效的信息处理中心，将这一切杂乱无章的知识分门别类，融入那科学修真的思维框架之中，不断构建并完善着对这片浩瀚星海的认知模型。 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对自身力量的摸索。 那枚幽能紫晶的碎块被他小心地、分次吸收。太阴冥煞体得到了一丝宝贵的补充，与裂变精粹的冲突虽然依旧存在，但因为他意识的强行压制和对两种能量特性的逐渐理解，变得稍微「驯服」了一些。他开始尝试极其微小的能量操控实验，不是在体外，而是在体内经脉中，模拟着不同的能量流转路线，寻找着最优的平衡点甚至……融合的可能性。 科学方法，控制变量，模型优化——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偶尔，在极深的冥想中，他也能再次感受到眉心那数据碎片的微弱存在。它变得极其安静，仿佛陷入了休眠，但秦安能感觉到，它正在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吸收着什么东西——或许是飞船跃迁时泄露的微量辐射，或许是空间中弥漫的未知能量——进行着自我修复。而那几粒暗蓝结晶，则依旧沉默，与碎片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待激活般的连接。 他也曾再次尝试感应那所谓的「高维信息纠缠」，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那本就是他编造的说辞。真正的隐患，是数据碎片和可能与「冥煞之种」的深层联系，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时间就在这种紧绷而忙碌的节奏中流逝。 直到有一天，屠夫接到了一段加密程度很高的讯息。阅读后，他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神情。 「大买卖来了！」他对着控制台咧开嘴，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观察者』那边漏出来一点风声，有个破产的矿业公司扔下了一个还没完全枯竭的『紫萤石』矿脉星标！现在一堆鬣狗都闻着味过去了！」 他猛地看向秦安：「七号！这次要是再能找准地方，找到那矿脉的核心点，老子分你……分你半成收益！够你换身好点的零件了！」 诱惑与风险并存。未知的矿脉，竞争的拾荒者…… 秦安静静地听着，数据化思维已经开始运转。 【「紫萤石」：已知中阶能量晶体，用途广泛，价值较高。】 【竞争环境：高风险，大概率发生冲突。】 【机会：证明价值，获取资源，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风险：能量冲突再次失控数据碎片异常】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舷窗外那无尽深邃的星空。 裂痕之下，抉择之时。 是继续蛰伏，还是冒险一搏 科学的道路，从来都是在风险中寻求答案。 「目标坐标」他最终平静地问道，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 屠夫咧嘴一笑，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新的猎场，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