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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二，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扎实的青幔马车，在两名骑马的护卫和一个小厮（观墨）的随行下，驶入了乔家村的地界。 车帘被悄悄掀起一角，陆明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因养殖场分红而声名在外的村庄。 村路平整，屋舍俨然，虽仍是农家景象，却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空气中隐约飘来牲畜的气味，但并不惹人厌烦，反而带着一种富足的烟火气。 不少村民脸上都带着喜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着前日的分红，言语间满是对乔家，尤其是提出这主意的乔兰菁的感激。 陆明远让车夫放慢速度，心中对乔家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能带领一村人致富，这绝非寻常农户能做到的。 “少爷，咱们直接去乔家老宅”观墨低声问。 陆明远有些犹豫，他此行的借口是“考察农事”，直接上门似乎有些唐突。 正迟疑间，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孩童的喧闹和惊呼声。 只见村中那棵大槐树下，几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一个爬树掏鸟窝的男孩焦急叫喊。那男孩卡在离地一丈多高的树杈间，上不去下不来，吓得脸色发白，哇哇直哭。 “铁蛋！你别乱动！” “快去找海阔哥！” 孩子们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杏色棉袄、梳着双丫髻的娇小身影从旁边一条小路快步跑来，声音清脆如黄鹂：“都别慌！围在下面做什么散开些！” 正是乔兰蕊。她今日跟着母亲和姐妹回村准备过年事宜，听到动静便跑了过来。 她仰头看了看卡在树上的铁蛋，又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旁边一户人家院墙边靠着的一架竹梯上。“来两个人，帮我把梯子搬过来！”她指挥若定，颇有她二姐乔兰芷的风范。 两个大点的孩子连忙照做。竹梯架好，乔兰蕊利索地就要往上爬。 “五姑娘，危险！让我来！”一个村民急忙喊道。 “没事儿，王大叔，我稳当着呢！”乔兰蕊回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手脚并用，灵巧地攀上竹梯，很快就来到了铁蛋身边。 她并没有贸然去拉他，而是先柔声安抚：“铁蛋哥，别怕，抓住旁边的树枝，对，慢慢转身，脚往下探，对，梯子就在这儿……” 她声音清脆，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铁蛋在她的引导下，慢慢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 乔兰蕊则在旁边护着，时不时提醒一句。 树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明远也早已下了马车，站在人群外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在竹梯上沉着冷静、笑容明媚的小姑娘。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觉得，这一刻的乔兰蕊，比在济安堂后院时更加耀眼。 终于，铁蛋安全落地，被他娘拧着耳朵带回去教训了。 孩子们欢呼一声，围着乔兰蕊七嘴八舌地道谢。 乔兰蕊拍拍手上的灰，从梯子上下来，一抬眼，正好对上了陆明远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他来，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的灿烂笑容：“呀！陆明远你怎么来我们村啦” 她语气自然亲热，仿佛见到了熟识的旧友。 陆明远的心又不争气地猛跳起来，脸颊微热，上前几步，有些局促地拱手：“乔……乔五姑娘。我……我听闻贵村养殖场办得好，特来……见识一番。”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来看养殖场啊”乔兰蕊眼睛一亮，热情洋溢，“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带你去！我海阔哥管着呢，可厉害了！”她完全没在意陆明远那点不自然，只觉得有朋友来村里玩是件高兴事。 她转头对旁边的孩子道：“狗剩，你去跟我海阔哥说一声，就说有贵客来看养殖场啦！”一个半大孩子应声跑开。 乔兰蕊这才笑嘻嘻地对陆明远道：“走吧，就在村北头，不远！” 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和毫无心机的热情，陆明远心中那点紧张和局促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他点点头，示意观墨和护卫跟上，自己则随着乔兰蕊，在一群村民好奇而友善的目光中，朝着村北养殖场走去。 乔兰蕊像个尽职的小向导，一路叽叽喳喳，给他指哪片是新建的猪舍，哪片是扩建的鸡棚，哪边是堆肥的地方，还说起了前日分红的热闹。 “我祖父说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她语气里满是自豪。 陆明远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目光却大多落在她神采飞扬的小脸上。 他觉得，这乡间的风，似乎都因她而变得格外清新甜润。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乔海阔和几位族老，看着与乔家五姑娘并肩而行、气度不凡的锦衣少年，心中皆是惊疑不定。 这少年是何来历 怎会与蕊儿相识 看其衣着气度，绝非普通人家。 乔家的平静村落，因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悄然泛起了一圈意味深长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