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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知府后衙的小院，乔兰菁屏退了其他仆役，只留紫电在跟前伺候。 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没有说话。 紫电默默地点亮灯烛，又沏了杯温热的茉莉香片递到她手边，轻声问道：“小姐，还在想白天看到的事” 乔兰菁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温热的瓷壁，轻轻“嗯”了一声。 “紫电，你看到那些为了一个黑面馒头抢破头的人时，在想什么” 紫电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奴婢……奴婢只觉得心里发堵，怪难受的。也怕他们冲撞了小姐。” “是啊，心里发堵。”乔兰菁重复着这个词，语气低沉，“我以前总觉得，经商赚钱，让自家过得好，再帮衬一下族亲，便是本事了。后来想着要解决军粮，稳固边防，算是胸怀大义。可今天我才发现，还有这么多人，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成问题。” 她转过头，看向紫电：“你还记得在你来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们从那个小小的码头饭铺做起的时候吗” 紫电眼中浮现怀念之色：“记得！那时候小姐您亲自下厨，研究卤味配方，就靠着那一点点本钱，起早贪黑。夏天厨房热得像蒸笼，冬天洗菜手都冻僵了。真是不容易。” “对，不容易。”乔兰菁眼神悠远，“那时候我们难，是难在没本钱，没根基，事事都要自己拼出来。可我们至少还有拼的机会，有明确的路子。 而今天看到的那些人，他们可能连拼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田地，没有手艺，没有门路，只能在泥潭里挣扎，为了一口吃的耗尽力气。” 紫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姐说的是。这么一比，咱们当初那点难处，倒不算什么了。” “所以我在想，”乔兰菁坐直了身体，目光渐渐变得清亮有神，“‘玖行’现在有了些根基，能不能给这些人一个‘拼’的机会不是直接施舍米粮。那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还可能养出惰性。” “那小姐的意思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乔兰菁语气坚定起来，“西北大仓快要建好了，后续羊毛的清洗、分拣、初步加工，需要大量人手。‘暖绒阁’日后制作成衣、毯垫，也需要女红好的妇人。这些活儿，不算顶难学，只要肯下力气，就能做。” 紫电眼睛一亮：“对啊！让他们来做工，咱们付工钱！他们有了稳定的进项，自然就能买米买面，养活家人了！” “不止如此。”乔兰菁越说思路越清晰，“等军营那边的土豆红薯试种成功，收获了种薯，可以优先赊给这些贫困人家，教他们如何在房前屋后、边角地块种植。这东西不挑地，好活，产量高，哪怕只是种一点点，也能贴补不少口粮。至少……不至于为个黑面馒头去抢。” 她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初步的蓝图：“我们可以先以‘玖行’的名义，在城西设一个招工点。 第一批，先招三十人，男女皆可，主要做羊毛的粗加工。 工钱按日结算，或者按量计酬，当日结清，让他们立刻就能见到钱。 同时，让旺财或者懂行的人，定期去指导种植技术。” 紫电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赞道：“小姐这法子好！既给了他们活路，又不伤他们自尊，还能给咱们‘玖行’添人手，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乔兰菁却摇了摇头，神色认真：“紫电，这事开头容易，坚持难。管理这么多人，确保公平，防止有人偷奸耍滑，还要协调可能出现的矛盾，都不是简单的事。我们要做，就得立好规矩，一开始就把路子走正。” “奴婢明白！”紫电用力点头，“小姐放心，您定下章程，奴婢一定帮您盯紧了，绝不让好事变了味！” 乔兰菁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意。“好紫电，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又说，“这事，我先跟爹和二姐通个气，然后用我自己的私房钱和‘玖行’的一部分利润来启动。暂时……先不声张。” 她深知，任何改革或善举，在未见成效之前，过早宣扬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非议或阻力。 主仆二人又细细商议了许多细节，直到夜深。 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一个侃侃而谈，一个认真倾听，勾勒出一幅充满希望与行动的图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