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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依旧是那般清汤寡水，但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乔家的孩子们，尤其是今天进山的那一拨，都显得有些沉默，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时不时地互相交换着眼色。 大人们只当是孩子们玩累了，并未深究。 待到碗筷撤下，桌椅归位，大人们准备各自回屋歇息或做些零活时，乔兰菁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堂屋中央，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紧张：“爷爷，奶奶，爹，娘，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四叔四婶，我……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大人们脸上都露出了些许诧异。 四丫头平日里虽也懂事，但这般郑重其事地要在全家面前“商量事情”，还是头一遭。 乔老爷子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乔兰菁看向大哥乔山毅和二姐乔兰芷，两人立刻会意。 乔山毅快步走去将堂屋的门掩上，乔兰芷则机警地站到窗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这阵仗，让大人们更加疑惑，也隐隐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苏清韵看着女儿，眉头微蹙，心中那份关于女儿落水后变化的疑影又浮现出来。 “菁儿，有什么事，说吧。”父亲乔仲远沉声开口，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眼神。 乔兰菁不再犹豫，她走到自己的小背篓旁，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拨开上面覆盖的野菜和普通草药，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用树叶和苔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当她一层层揭开，将那株根须完整、形态清晰的人参展现在油灯光下时，整个堂屋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这是……”三叔乔魏恒瞪大了眼睛，他是手艺人，对形态敏感，虽不认得人参，但也看出此物不凡。 四叔乔季渊常年在镇上走动，见识最广，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都变了调：“参……这是人参！兰菁，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今天在山里……无意中发现的。”乔兰菁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简单描述了一下“摔跤发现”的过程，略去了自己精准识别的细节，只强调是运气。 “人参真的假的这东西可值老钱了！”大伯母周婉贞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长房一向务实，对钱财最为敏感。 三婶王巧心则是又惊又喜，看着那人参，仿佛看到了改善生活的希望：“老天爷，这得卖多少粮食啊！” 母亲苏清韵没有说话，她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那人参，又抬头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她读过些杂书，知道人参难得，更知道其价值。 女儿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些。但她此刻按下疑虑，静观其变。 三婶孙慧澜眼中精光闪烁，她想的更多：“若是真的，品相还如此完好，确实是一笔横财。但如何出手，卖给谁，价钱几何，都需仔细斟酌，莫要被人骗了。” 一时间，堂屋内议论纷纷，惊喜、激动、担忧、盘算，各种情绪交织。 “都静一静。”一直沉默的乔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拿起那株人参，就着灯光细细端详了片刻，苍老的手指轻轻拂过参体，眼中也闪过一丝波澜。 “是参，年份不算深，但也是难得的好东西。”老爷子一锤定音。他看向乔兰菁，目光深邃：“菁丫头，这东西是你发现的，你说说，想怎么个‘商量’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乔兰菁身上。 乔兰菁定了定神，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她朗声道：“爷爷，各位长辈，这人参卖了钱，我想着，不能光想着买粮扯布花了，那是死钱。咱们能不能用这钱，做点小生意，让钱生钱” “做生意”大伯乔伯谦皱了眉，“咱们庄户人家，哪会做什么生意风险太大了。” “是啊，万一赔了……”三叔乔魏恒也有些犹豫。 乔兰菁早有准备，她不慌不忙地说：“我们可以先从小的、稳当的做起。我听说县城南边的码头，每日往来搬运的脚夫、船工很多，他们干活辛苦，往往顾不上吃饭，或是随便啃点干粮。咱们可以去那里支个摊子，卖实惠管饱的大锅饭、大锅菜。” 她目光扫过几位伯母和母亲：“大伯母和三婶做饭的手艺，咱们全家都知道，那是真有天赋，普通的食材也能做出好滋味。四伯母心思细，待人接物爽利，可以去采买食材，跟人打交道。我娘识字会算，可以管账。咱们自家人手就够了，本钱也不用太大。” 她这个提议，将各房的长处都考虑了进去。 长房三房的厨艺，四房的交际，二房的文书，分工明确。 乔老爷子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没有立刻反对，而是在权衡。 四叔乔季渊眼睛越来越亮：“码头……确实人多！若是饭菜做得实惠好吃，不愁没生意！这路子，我看行！” 苏清韵也微微颔首，女儿这个想法，并非异想天开，而是基于对家人能力的了解和市场需求的观察。 乔老爷子环视了一圈儿子儿媳们，看到他们脸上或激动、或犹豫、或思索的神情，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一锤定音： “人参，老四明天去镇上，找信得过的药铺问问价，莫要声张。至于码头饭摊的事……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觉得自己的手艺，能撑得起一个摊子吗” 周婉贞和王巧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光芒和一丝被认可的激动，用力点了点头。 “好！”乔老爷子声音沉毅，“那这事，就先这么定下。等人参钱到手，咱们乔家，就试试这水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