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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天气晴好。乔家一行乘坐着由钱二驾驶的马车，前往江宁巡抚府邸。 苏清韵带着长女兰心、次女兰芷、三女兰若、五女兰蕊，以及四女乔兰菁带着紫电，俱是精心打扮过，衣着虽不奢华，却胜在料子舒适、剪裁得体，颜色搭配清雅，自有一股书卷门第的端庄气度。 马车在气派的巡抚府侧门停下，早有周氏身边的得力嬷嬷带着丫鬟等候迎接。 穿过几重仪门，绕过影壁，但见府内亭台楼阁，移步换景，气派非凡却又不失雅致。 引路的嬷嬷态度恭敬，言语周到，并未因乔家门第而有丝毫怠慢。 来到一处名为“锦瑟轩”的花厅，巡抚夫人周氏已含笑等候在此。 她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缠枝牡丹纹的袄裙，雍容华贵，见到苏清韵母女，并未端坐受礼，反而起身相迎，态度十分亲和。 “乔夫人和几位姑娘可算来了，快请坐。”周氏笑着拉过苏清韵的手，又目光慈爱地扫过乔家几位姑娘，尤其在看到穿着鹅黄色小袄、眼睛滴溜溜好奇打量四周却不忘规矩行礼的乔兰蕊时，笑容更深了几分。 双方见礼落座，丫鬟奉上香茗。 周氏先是与苏清韵话了些家常，问了问乔仲远赴京赶考的情况，言语间满是关切。 接着又夸赞起乔兰菁的药膳，说她近日睡眠安稳，精神大好，多亏了济安堂的调理。 乔家几位姑娘皆落落大方，问及家中事务或药膳医理时，回答得条理清晰，言之有物。 乔兰心温柔细致，乔兰芷爽利明快，乔兰若虽稍显腼腆，但谈及药材和膳食搭配时便眼神发亮，乔兰菁更是气度沉静，言谈举止不卑不亢，令周氏心中暗赞不已。 乔兰蕊年纪小，大多时候安静听着，偶尔周氏问她话，她便扬起小脸，用清脆的声音认真回答，天真烂漫却不失礼数，逗得周氏笑意不断。 叙话片刻，周氏便命人将那几匹软烟罗取来。 果然是好料子，轻薄如烟，色泽柔美，在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周氏笑着让乔家姐妹近前观看挑选，又吩咐丫鬟端上精致的江南点心和果子露。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帘子被掀开，陆明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穿着一身宝蓝色绣银丝竹叶纹的锦袍，更衬得面容清俊。 他先是向母亲行了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乔家姐妹的方向，在与正捧着一块荷花酥小口品尝的乔兰蕊对上视线时，耳根悄悄泛起了红晕。 周氏将儿子的情状看在眼里，心中莞尔，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道：“远儿来了正好，乔夫人和乔家妹妹们在此，你来见个礼。” 陆明远强作镇定，上前向苏清韵和乔家姐妹一一见礼。 轮到乔兰蕊时，小丫头还记得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小声说了句：“陆公子安好。”只这一句，便让陆明远心跳漏了一拍，忙不迭回礼。 周氏留陆明远坐了片刻，问了他几句功课，便让他自去读书了。 陆明远依依不舍地告退，临走前又偷偷瞥了乔兰蕊一眼。 赏过料子，用过茶点，气氛愈发融洽。 周氏便寻了个由头，请乔家几位姑娘去园子里逛逛，只留了苏清韵在花厅说话。 待小辈们离去，花厅内只剩下周氏与苏清韵二人，气氛稍稍严肃了些。 周氏握着苏清韵的手，语气更加真诚：“乔夫人，不瞒你说，我今日请你和姑娘们过来，一是真心感谢兰菁丫头的调理，二来，也是存了些私心。” 苏清韵心下一动，面上依旧温婉：“夫人言重了，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周氏叹了口气，目光柔和：“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明远。自那日在济安堂和乔家村见了令爱兰蕊，回来便有些魂不守舍。那孩子心思单纯，我们做父母的也开明，见他如此，便细细打听了一番。得知乔家门风清正，教女有方，兰蕊那孩子更是天真可爱，品性纯良。” 她顿了顿，看着苏清韵的眼睛，诚恳道：“我也不绕弯子了。我与我家老爷商议过，心中甚是属意兰蕊这孩子。想着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性情也算投契，不知乔夫人……可愿与我们陆家结个儿女亲家，先将这婚事定下当然，孩子们都还小，只是先定下名分，待他们及笄、弱冠之后，再行婚嫁之礼。” 苏清韵纵然心中已有几分猜测，听到周氏如此直白地提出婚约，仍是吃了一惊。 巡抚家的公子，竟真的看上了她家才十二岁的小女儿 这……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稳了稳心神，并未因对方门第显赫而立刻答应，反而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夫人厚爱，实在是兰蕊那丫头的福气。只是……此事关乎孩子终身，兰蕊年纪尚小，心性未定，且她父亲又远在京城赴考。如此大事，妾身一介妇孺，实在不敢擅自做主，需得等夫君归来，并与家中老爷子商议之后，方能回复夫人。” 周氏见苏清韵并未因攀上高枝而欣喜若狂，反而如此沉稳持重，心中对乔家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她理解地点点头：“这是应当的。婚姻大事，自该慎重。乔夫人且慢慢商议，我们陆家是诚心求娶，必不会勉强。” 又说了会儿话，苏清韵便带着心事，起身告辞。 周氏亲自将她们送到二门，礼物和那几匹软烟罗也坚持让她们带上。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默。 乔家几位姐姐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唯有乔兰蕊，还沉浸在见到新奇点心和漂亮料子的快乐中，叽叽喳喳地说着。 苏清韵看着小女儿天真无邪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巡抚府的青睐是机遇，但将年幼的女儿许入高门，福祸难料。 她深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乔家的路，终究要一步步，走得稳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