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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府内的凝重气氛，最终被王擎沉稳的声音打破。 “好了。”他目光扫过众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是獒犬，也总会留下爪印。萧夫人既已指明方向，我等便不能视而不见。”他看向萧逐渊，眼神里少了几分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务实的考量，“萧钦差，你打算如何着手这查探獒犬之事，与清查险地、严查边贸，需得并而行之。” 萧逐渊心知，这是王擎在看他如何具体落实方才的方略，也是信任建立的关键一步。他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回道：“大将军，三者确需并行。晚辈以为，可做如下安排：” “其一，清查险地。请王劲将军选派熟悉地形、心思缜密的斥候队，由我麾下严锋带人协同，重点复查狼嚎谷及周边类似区域，不放过任何岩缝、洞穴，寻找可能遗留的獒犬毛发、足迹、粪便等物，并测绘详细地形，务求无一疏漏。” “其二，严查边贸。请大将军行文至各边市监及州县，明面上加强盘查，尤其是对来自西域的商队，严查其货物中是否夹带猛兽、特殊药草或可疑物品。同时，”他声音压低些许，“我可遣部分擅长隐匿侦查的影卫，混入商队或潜伏于市集，暗中查访，看是否有专门负责交接情报或特殊物资的‘暗线’。” “其三，追查獒踪。此事需双管齐下。一方面，请军中的老猎手、兽医，根据萧夫人提供的毛发与气味特征，在关外可能的区域进行搜寻，打听是否有牧民或部落见过此类猛兽。另一方面，需加强对边境线，尤其是易于潜行渗透地段的夜间巡逻与埋伏，若那獒犬仍需由此潜入，或可撞个正着。” 他条理清晰，将大方向细化成可执行的具体任务，并且每一环都充分考虑并借重了北境边军的力量与优势，自己的人员则扮演辅助、协同与暗查的角色。 王擎听完，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这番安排，周到且务实，毫无少年权贵的纸上谈兵与争权之心。他看向王劲：“都听清了” 王劲此刻也对萧逐渊刮目相看，抱拳道：“末将听清了！这就去安排人手！” “嗯，”王擎点头，又补充道，“传令下去，萧钦差所部，在关内一应所需，与边军同例，不得怠慢。其命令，凡涉及清查内奸、查探西域事务，各营需全力配合，若有阳奉阴违者，军法处置！” 这道命令，等于正式赋予了萧逐渊在北境军中的行动权限，标志着王擎初步的、却是至关重要的信任。 王擎此刻对萧逐渊的认同比刚见面时多了可不止一两分： 有勇有谋，知进退，懂合作。陛下派他来，或许真能解北境之困。且看他后续手段如何。 众将领命而去，帅府内只剩下王擎、萧逐渊和时若。 王擎起身，走到那挂着的舆图前，目光幽深：“刘振……是条好汉子，可惜了。”他叹了口气，“赵乾那厮，隐藏得太深。老夫亦有失察之过。” 萧逐渊走到他身侧，沉声道：“大将军不必过于自责。奸佞之辈，处心积虑，防不胜防。如今我等要做的，便是弥补漏洞，告慰英灵，绝不让悲剧重演。” 时若也轻声道：“大将军，那獒犬虽凶，但既是畜生，便有习性可循。其毛发、体味、足迹、饮食习惯，皆可成为线索。只要能再找到一些样本，妾身或能推断出其驯养之地的大致环境，甚至其日常所用之食料，从而缩小搜查范围。” 王擎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带着些许好奇的笑容：“哦萧夫人竟能从此等微末之物中，看出这许多门道看来这‘法医’之术，确有过人之处。好，老夫便等着夫人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黑水关内外明显忙碌起来。一队队斥候在严锋和王劲派出的向导带领下，深入险峻之地进行拉网式排查。边市上，盘查明显严格了许多，一些影卫也如同水滴入海，悄然隐没在往来的人流中。而几支由老猎手组成的小队，则带着时若描绘的“暗红色獒毛”样本，出没在关外的草原与丘陵地带。 时若也没闲着，她在临时布置出的“验房”内，对着那几缕獒毛和沾染了气味的泥土，反复研究。她用水碗观察毛发的韧性与光泽，用不同的药水测试其反应，甚至极小心地取了一点点带有腥气的泥土，用小火慢炙，辨别其燃烧后的气味成分。心道： 这毛发油脂甚重，显然其生存环境并非极度干旱。这腥气中，除了血腥，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沙蜥或某种耐旱植物的苦涩味。看来，驯养之地，并非纯粹沙漠，可能靠近有特殊植被的绿洲或河谷。 第三日傍晚，王劲亲自带着一名老猎户来到萧逐渊和时若的院落，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钦差，夫人！有发现了！” 那老猎户皮肤黝黑，满脸风霜，有些拘谨地行礼后，说道：“小老儿在关外西北方向七十里外的一处废弃土堡附近，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块被小心包裹起来的、已经有些风干发黑的粪便，“这玩意儿，绝不是狼或者普通野狗的！个头太大了！而且旁边还有巨大的爪印，看着就瘆人！” 时若眼神一亮，立刻戴上鹿皮手套，接过那块粪便，仔细察看，又凑近闻了闻，虽然气味已淡，但仍有残留，随即肯定地对萧逐渊点头：“没错，与狼嚎谷残留的气息同源，而且……这里面似乎还有些未完全消化的骨骼碎片和毛发，需要进一步分辨。” 萧逐渊立刻看向王劲：“王将军，那处废弃土堡……” 王劲显然已做过功课，回道：“那土堡原是前朝一个屯兵点，早已荒废多年，因其位置偏僻，水源匮乏，寻常牧民和商队都不会靠近。若真被用来做临时藏匿猛兽的据点，倒是个绝佳的选择！” “事不宜迟！”萧逐渊当机立断，“请王将军立刻点齐一队精锐骑兵，再派熟悉路径的向导，我们连夜出发，前往查探！若那獒犬或其驯养人还在，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若已离开，也要搜寻可能遗留的线索！” “好！我亲自带人去！”王劲也是雷厉风行，立刻转身去调兵。 看着王劲离去的背影，萧逐渊与时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心。线索，终于浮出水面，而这第一次主动出击，至关重要。它不仅关乎能否找到更多证据，更关乎他们能否在北境军中，彻底站稳脚跟，赢得毫无保留的信任。夜色，再次成为他们行动的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