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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数日的艰苦跋涉，当视野尽头终于出现那片连绵的绿色与土黄色交织的庞大轮廓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碎叶城，西域重镇，终于到了。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喧嚣与庞大。不同于白驼绿洲的简陋，碎叶城墙高厚，城门口车水马龙，穿着各色服饰、来自不同国度的商旅、僧侣、武士络绎不绝。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牲畜、烤馕和汗水的复杂气味，人声鼎沸，充满了活力与混乱。 “大人，这碎叶城可比白驼复杂多了。”王劲勒住马，看着川流不息的城门，低声道，“这里是东西商路的重要节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于阗、大宛、甚至更远的大食人都在这里有据点。咱们这么多人，带着兵器，恐怕一进城就会引起注意。” 萧逐渊看着那高大的城门，点了点头：“不能全部进去。王将军，你带大队人马和伤员在城外寻一处隐蔽地点扎营，严加戒备。我和若儿带严锋以及十名好手，扮作寻常商队入城。” “这太危险了！”王劲立刻反对，“城里情况不明，就带这么点人……” “人多目标大，反而容易暴露。”萧逐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在明，敌在暗，低调行事更为稳妥。城外需要你坐镇，确保退路无忧，也是我们的后援。” 王劲知道萧逐渊说得在理，咬了咬牙：“那大人和夫人务必小心！我让老磕巴跟你们进去，他对城里三教九门的路数熟。” “好。” 计议已定，萧逐渊、时若、严锋，以及精心挑选的十名精锐，换上了提前准备的、略显风尘仆仆的商人服饰，将兵器妥善隐藏，混在入城的人流中，缓缓进入了碎叶城。 一进城，喧嚣声浪便扑面而来。宽阔的主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悬挂着各种文字的招牌，售卖着丝绸、瓷器、宝石、香料、兵器乃至奴隶。不同肤色、发色的人摩肩接踵，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西域风情画卷。 “大人，夫人，这边走。”老磕巴压低声音，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们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巷子，在一家看起来不起眼、招牌上画着一只褪色骆驼的旅店前停下，“‘老骆驼’旅店，老板是我旧识，嘴巴严，地方也清净。” 安排好住处，一行人聚在萧逐渊和时若的房间内。 “孔雀坊在城西，是碎叶城最乱的地方，赌场、酒馆、妓院林立，也是各种消息和黑市交易的中心。”老磕巴介绍着情况，“那里龙蛇混杂，眼线极多，我们这样生面孔进去，很容易被盯上。” “那个‘故人’约我们在那里见面，恐怕就没安好心。”严锋沉声道。 萧逐渊沉吟片刻，看向时若：“若儿，你觉得呢” 时若一直在观察窗外街道的情况，闻言转过头：“对方既然刻意引导我们来此，孔雀坊是必须去的一步。但我们不能完全按照他的节奏走。老磕巴，坊内可有相对容易观察全局，又不易被包围的地方” 老磕巴想了想：“有！孔雀坊中心有个‘百戏楼’，三层高，是看杂耍歌舞的地方，鱼龙混杂。三楼有些雅间，临窗可以看到大半个坊市。” “好，我们就去百戏楼。”萧逐渊拍板，“严锋，安排两个人提前去百戏楼，订下三楼视野最好的雅间，检查安全。老磕巴，带其余人分散在坊内各处，留意异常。我和夫人酉时初过去。” “是！” 众人领命而去，分头准备。 房间内只剩下萧逐渊和时若。时若从行李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调配。她将一些药粉仔细地涂抹在两人的衣领、袖口等不易察觉的地方。 “这是”萧逐渊问道。 “一些防身的小玩意儿。”时若解释道，“这种药粉气味极淡，人难以察觉，但经过特殊训练的犬类能追踪到。万一我们走散，或者……出了意外，严锋他们或许能凭这个找到我们。另外，”她又拿出两个香囊，“这里面是提神醒脑、抵御寻常迷药的药材，随身带好。” 萧逐渊看着她专注而沉静的侧脸，心中暖流涌动，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辛苦你了。” 时若靠在他胸前，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酉时初，夕阳给碎叶城镀上了一层金色。萧逐渊和时若穿着普通的商人服饰，如同许多前来寻欢作乐的客商一样，走进了喧嚣震天的孔雀坊。 坊内果然混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料、酒精和汗臭的混合气味。道路两旁，赤膊的壮汉在摔跤，舞娘在鼓点中扭动腰肢，赌徒们围着赌桌声嘶力竭地叫喊，还有各种兜售“奇珍异宝”的摊贩。 两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坊市中心那栋最高的建筑——百戏楼。 提前抵达的护卫暗中打了个安全的手势。萧逐渊和时若顺利上了三楼，进入预订的雅间。雅间位置极佳，透过雕花的木窗，确实能将大半个孔雀坊的动静收入眼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华灯初上，孔雀坊更加喧嚣，却始终没有等来所谓的“故人”。 “他会不会不来了”时若轻声道。 萧逐渊目光扫过楼下熙攘的人群，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对面街角一个卖西域烤饼的摊子前。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那灰衣人仿佛有所感应，缓缓转过身，抬起了头，目光穿透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百戏楼三楼的这个窗口。 斗篷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萧逐渊和时若都看清了那下半张脸——俊俏，年轻，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指了指斜对面一条更加阴暗狭窄的小巷，然后转身，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指向小巷什么意思约在那里见面 萧逐渊和时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那条小巷光线昏暗，入口狭窄，极易设伏。 “大人，怎么办”严锋在门外低声询问。 萧逐渊沉吟片刻，果断道：“我和夫人过去看看。你们留在外面策应，没有我的信号，不要轻举妄动。” “太危险了！” “对方只有一个人，而且……他似乎没有恶意。”萧逐渊看着那灰衣人消失的方向，“有些话，或许只能当面说。” 他拉起时若的手：“我们走。” 两人下了百戏楼，不动声色地走向那条阴暗的小巷。巷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里面传来潮湿和垃圾腐败的气味。 深吸一口气，萧逐渊将时若护在身后，率先踏入了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