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余波未平，暗香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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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车驶离那朱红宫墙，压抑的气氛却并未随之消散。时若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凝神，将长春宫中的每一个细节在脑中反复回放。 德妃那复杂难言的脉象，殿内刻意浓郁的香气，以及她最后那句看似平淡却意味深长的“本宫知道了”……这一切都像碎片，亟待拼凑。 马车并未直接回丞相府，而是在一条僻静的街巷停下。凌肃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大小姐，世子有请。” 时若对此并不意外。她整理了一下衣裙，下了马车，跟随凌肃走进旁边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楼，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萧逐渊临窗而立，依旧是那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如常地落在时若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宫中一行，感受如何”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 时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自行倒了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才将面见德妃的经过，包括诊脉的细节、自己的推断、施针用药，以及那异常的香气，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未有丝毫隐瞒。 萧逐渊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深邃难测。 “德妃林氏，”他听完后，缓缓开口，“其父是镇南将军林啸，常年驻守南境。其兄林风，现任南境边防军副将。” 又是南境！时若心头一跳。德妃的母家，竟然也与南境军务息息相关！ “她殿内的香，查过了。”萧逐渊继续道，“名为‘百花争艳’，是内廷司制坊特供，明面上并无问题。但若与德妃日常服用的、太医署所开的‘安神汤’中的一味‘朱砂’长期混合吸入，会潜移默化地加剧心火，扰乱神智，令人逐渐焦躁易怒，失眠多梦。” 时若倒吸一口凉气！朱砂！安神汤中常用朱砂镇心安神，但若与特定香料混合，竟会产生如此歹毒的效果！这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设计的慢性毒杀目标直指与南境军方关系密切的德妃！ “下毒之人……是皇后”时若下意识地压低声音。皇后让她去诊治，是为了借她之口点破此事还是想试探她是否能看出来 “未必。”萧逐渊摇头，“皇后与德妃表面和睦，且无直接利益冲突。此举更像是有人想一石二鸟，既害德妃，或许还想借机挑起后宫纷争，甚至牵连前朝。”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时若，“你今日点破那香气有问题，无论有心无心，都已入了局。德妃背后是林家军，皇后背后是文官清流，你如今，算是同时进入了她们的视野。” 时若感到一阵寒意。她本只想自保，却不知不觉被卷入了后宫与前朝最敏感的势力漩涡之中。 “那‘青蚨’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她追问。 “‘青蚨’像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利用各种矛盾，伺机而动。”萧逐渊道，“德妃之事，或许是他们的手笔，或许是他们利用了别人的手笔。他们的目的，始终是搅乱朝局，削弱朝廷对南境的掌控。”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惊人的信息：“根据孙大夫那本册子和‘蜈蚣’的初步口供，‘青蚨’通过孙大夫等渠道流入军中的问题药材，大部分流向了……南境边防军。” 时若霍然抬头！目标果然是南境军方！他们想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慢慢瓦解边境将士的战斗力！其心可诛！ “所以，德妃母家镇守南境，她本人又被暗中下毒……这绝非孤立事件！”时若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这是一个针对南境军方的、全方位的阴谋！” “不错。”萧逐渊眼中寒光闪烁，“‘青蚨’及其背后的南境三皇子，所图甚大。而京城之内，必有位高权重之人与他们里应外合。” 会是谁时若脑中闪过那几个可能赏赐云霞锦的后宫高位身影，以及朝中与南境三皇子或有往来、或对军权有企图的权贵。 “你府上那个珊瑚，”萧逐渊忽然转换了话题，“她与外界联络的方式查到了，是通过每隔五日去城南‘慈恩庵’上香，将消息放在指定的蒲团下。与她接头的人，我们已经盯上了。” 慈恩庵时若记下这个名字。珊瑚这条线，终于有了实质性进展。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时若看向萧逐渊，知道他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顺藤摸瓜，引蛇出洞。”萧逐渊语气冰冷，“孙大夫的案子，顺天府会继续明面追查，吸引注意。我们的人，会盯死慈恩庵和与珊瑚接头的人。至于宫中……”他看向时若，“德妃经过你今日诊治，短期内应无大碍，但她体内的隐患未除，下毒之人未必会罢休。皇后既然注意到了你，或许还会再有动作。你需做好准备。” 时若明白，她这颗棋子，在萧逐渊的棋盘上，已经落在了关乎全局的位置。她不再仅仅是被保护的对象，更是主动参与破局的关键一环。 “我明白。”她站起身，神色平静，“若无他事，我先回府了。” 萧逐渊看着她冷静自持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激赏。 “小心。”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 时若微微颔首，转身离开雅间。 回丞相府的路上，时若思绪万千。南境、军方、后宫、神秘组织……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络在她面前缓缓展开。而她，凭借一手医术和敏锐的观察力，已然深陷其中。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有任何侥幸。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不仅要精进医术，更要学会在这波谲云诡的权谋斗争中周旋。 回到静心苑，安禾和青穗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她安然归来，才松了口气。 “小姐，宫里没为难您吧”安禾急切地问。 “无事。”时若安抚地笑了笑，目光却转向青穗，“青穗，从明日起，你除了留意府内动静，也开始教我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和应变技巧吧。” 青穗一怔，随即郑重点头：“是，小姐！” 时若走到窗边，看向院中在晚风中摇曳的药草。乱世将至，她不能只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她需要银针，也需要能保护自己、甚至反击的力量。 夜色渐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天际酝酿。而时若，正在这风暴眼中，悄然磨砺着自己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