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城破之日，暗毒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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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彻底驱散了夜色，也将邕州攻防战的惨烈景象清晰地暴露在天地之间。城墙多处破损，焦黑的痕迹与凝固的鲜血诉说着夜的激战。朝廷的玄色旗帜终于在几处关键垛口竖起，如同顽强的藤蔓，牢牢抓住了这座危城的边缘。 喊杀声并未停歇，反而从城墙蔓延到了城内街道。朝廷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破开的缺口涌入，与负隅顽抗的叛军在街巷间展开了更加残酷的逐屋争夺。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宅院，都可能爆发短兵相接的厮杀。 萧逐渊站在江心祭坛上，虽然无法亲临前线，但他能通过望远镜和不断传来的战报，清晰地把握着战局的走向。他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伤痛阵阵袭来，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锁定猎物的苍鹰。他一条条指令通过旗语和传令兵发出，精准地调动着入城的部队，分割、包围、歼灭残敌。夺回邕州，肃清叛逆，是他身为统帅不容推卸的责任，也是终结这场祸乱的关键一步。 时若在一旁协助照顾伤员，目光却不时担忧地望向城内。城破的喜悦并未完全冲散她心头的阴霾。萧逐渊关于“青蚨”尚有后手的担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她敏锐地注意到，城内升腾起的烟雾中，除了战火的黑烟，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正常的、带着些许躁动气息的尘嚣。 “报——！”一名满身血污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上祭坛，声音嘶哑地禀报，“大人！东城区已基本控制！南城区叛军抵抗激烈！另外……另外城内多处出现骚乱，一些百姓和……和一些低阶叛军士兵，像是疯了一样，互相攻击，甚至冲击我们的队伍！情况有些不对劲！” 骚乱互相攻击 萧逐渊和时若的心同时一沉！这绝非城破之后正常的混乱！ “带我去看！”时若立刻站起身，语气急促。她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萧逐渊本想阻止，但看到她那不容置疑的、属于医者的执着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在辨别和应对这种诡异情况上，他远不如她。“青穗，保护好时大夫！”他只能再次郑重叮嘱。 时若在青穗和一小队缇骑的护卫下，迅速乘船返回岸边，向着传来骚乱声的东城区赶去。 越靠近城区，那种异常的喧嚣就越发清晰。不再是单纯的战斗呐喊，而是夹杂着更多疯狂的嘶吼、恐惧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嚎。空气中，除了硝烟和血腥，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极其淡薄的、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与她之前闻过的任何毒物都不完全相同，却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和警惕。 进入一条刚刚被朝廷士兵控制不久的街道，眼前的景象让时若倒吸一口凉气！ 街道上一片狼藉，尸体横陈。但令人心惊的是，其中不少死者并非死于刀剑，而是死于互相撕咬、抓挠，伤口狰狞可怖。一些幸存下来的百姓，眼神空洞麻木，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另一些人，则双目赤红，脸上带着狂躁与恐惧交织的扭曲表情，如同无头苍蝇般在街上乱窜，对试图安抚他们的士兵咆哮、攻击，力大无穷，状若疯魔！ “拦住他们！小心，别伤到百姓！”带队的一名校尉焦急地指挥着士兵，试图控制局面，但那些陷入狂躁的人数量不少，且力大惊人，场面一时难以收拾。 时若快步上前，仔细观察一个被士兵勉强按住的狂躁男子。他眼球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拼命挣扎，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攻击性。她取出银针，试探性地刺入他几处安神醒脑的穴位，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不是普通的惊吓失常！时若的心沉了下去。她凑近些，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那丝甜腻的气息，又检查了那男子的瞳孔和脉搏。 “是毒！”时若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肯定地说道，“一种能放大内心恐惧、诱发癫狂的神经毒素！并非‘幻梦’，但同样阴毒！它通过空气传播，效果缓慢，但在城破这种极度混乱和恐慌的环境下，被极大地激发了出来！” 她瞬间明白了！“青蚨”的后手，根本不是直接引爆“幻梦”！那江心祭坛的仪式，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这种悄然散布在空气中的、催化恐慌的毒雾！他们要在城破之时，让胜利也沾染上疯狂与血腥，从内部瓦解这座城池，让朝廷即便夺回邕州，得到的也只是一座充满混乱与仇恨的废墟！甚至可能让入城的军队也受到波及！ 好狠毒的计策！这比直接投毒更加难以防范，造成的混乱和后续影响可能更加深远！ “必须立刻找到毒源，配制解药！”时若当机立断，“这种毒素虽然不直接致命，但长久下去，会造成大量自相残杀和无法挽回的精神创伤！青穗，你立刻带几个人，循着空气中气味最浓郁的方向去找！其他人，协助军士，尽量将未受影响和轻微影响的百姓集中到通风开阔地带，避免聚集！所有军士，用湿布蒙住口鼻，尽量减少吸入！” 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所有能清心净神的药材，就地开始配制简易的解毒药水，分发给士兵们，让他们喷洒在骚乱区域，并给那些症状较轻的人服用。 然而，毒雾的影响范围显然不小，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一些原本只是恐慌的百姓，在周围狂躁氛围的感染和毒雾的持续作用下，也开始出现症状。骚乱如同瘟疫般，在刚刚经历战火摧残的城区蔓延开来。 时若看着眼前这混乱而令人心痛的一幕，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可以救治刀剑之伤，可以化解已知的剧毒，但这种利用人心弱点、催化混乱的手段，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她配制解药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毒雾扩散和恐慌蔓延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凄厉的哭喊和疯狂的咆哮从街道另一端传来，似乎有大量陷入狂躁的人群正在向这边冲击！守卫的士兵防线开始动摇！ “保护时大夫！”青穗厉喝一声，长剑出鞘，挡在时若身前。几名缇骑也立刻结成防御阵型。 眼看局势即将失控，时若心急如焚。她手中配置药水的动作不停，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常规的医药手段似乎效果有限，必须找到更根本的方法……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这种毒素是放大恐惧，那么……能否用相反的情绪去对抗比如……希望或者，某种强烈而积极的外界刺激 她猛地抬起头，对身旁的校尉喊道：“快！找铜锣！找所有能发出巨大声响的东西！敲起来！越大声越好！还有，让声音洪亮的人，齐声呼喊——‘叛首已擒！邕州已复！朝廷免赋三年！’快！”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地传递稳定信息、冲击狂躁心神的方法！用巨大的声响打断癫狂的节奏，用确切的好消息来驱散恐惧，给予希望！ 校尉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这位“神医”的信任，立刻下令执行。 很快，“哐！哐！哐！”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在街道上炸响！紧接着，数十名士兵用尽全身力气，齐声高呼： “叛首已擒——！邕州已复——！朝廷免赋三年——！” 宏亮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疯狂的嘶吼和哭嚎！ 奇迹般地，那些陷入狂躁、拼命冲击的人群，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他们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巨大的声浪和那简短而有力的信息，如同重锤，敲打着他们被毒素和恐惧蒙蔽的心神。 有效！时若心中一阵激动！她立刻抓住机会，让士兵们继续呼喊，同时将配制好的清心药水用竹筒向人群中喷洒。 混乱的势头，终于被暂时遏制住了。 然而，时若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不找到并清除空气中的毒源，这种混乱很可能再次爆发。她望向城市深处，目光坚定。必须尽快找到“青蚨”埋藏的这最后一枚毒钉，才能真正让这座饱经磨难的城市，恢复安宁。而萧逐渊那边，城防战的最终结果，以及擒拿三皇子的情况，也将直接影响着人心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