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黄沙漫卷，初入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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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未大亮，队伍便已拔营出发。巴图长老和阿里木在前引路，带着队伍离开了相对湿润的山地区域，向着东南方向行进。 越往前走，绿色便越发稀罕。脚下的土地从坚实的土石逐渐变为松软的沙砾，稀疏的灌木和耐旱的骆驼刺取代了高大的胡杨。空气变得干燥灼热，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微微生疼。天空是一种刺眼的、毫无杂质的湛蓝，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他娘的，这还没进戈壁呢，就这么个鬼样子了”王劲扯了扯汗湿的衣领，吐出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真进了那鬼哭戈壁，还不得把人烤成肉干” 阿里木用一块布包住口鼻，闷声闷气地回答：“将军，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到了真正的大戈壁，您才知道什么叫‘地是烙铁，天是火炉’哩！” 时若和阿月都用轻纱蒙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时若肩头的伤虽已无大碍，但这燥热的环境仍让她有些不适。萧逐渊将水囊递给她，低声道：“慢点喝，省着点。巴图长老说，下一个能找到水的地方，至少还要走两天。” 顾青舟依旧是一身青衫，在这黄沙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他似乎并不觉得酷热难当，只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似千篇一律的地貌，偶尔会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仔细查看。 “顾先生，你在看什么”时若好奇地问。 顾青舟摊开手掌，任由沙粒从指缝流下：“看风向，看沙子的粗细和颜色。不同的区域，沙子的特性不同，有些地方下面可能是坚实的戈壁，有些则可能是要人命的流沙。而且，通过沙子，有时能判断出近期是否有大队人马经过。” 萧逐渊闻言，走过来问道：“可有发现” 顾青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指向左前方一片颜色略显深沉的沙地：“那边，沙子较新，颜色也与周围有细微差别，近期应该有过一场不小的风沙。我们最好绕行，免得陷入沙窝。” 巴图长老听了，仔细看了看，点头赞同：“顾先生好眼力！那片地方我们叫‘假戈壁’，看着硬实，下面其实是空的，牲畜踩上去都容易陷脚。绕过去，虽然多走十几里路，但安全。” 队伍依言改道。王劲看着那片看似毫无异样的沙地，心有余悸：“乖乖，这鬼地方，真是处处是坑！要不是有你们这些老马识途，俺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行进了大半日，日头愈发毒辣。众人已是人困马乏，嘴唇干裂。好不容易找到几丛高大的沙棘树，树荫下总算有了一丝难得的清凉。队伍停下来歇脚，给马匹喂些草料和水。 时若靠着树干坐下，感觉地面的热气隔着衣物都烫人。她拿出随身的小药囊，取出几片薄荷叶分给阿月和就近的士兵：“含在嘴里，能生津止渴，缓解些燥热。” 阿月接过含住，一股清凉之意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精神为之一振：“时若姐姐，你这药囊真是百宝箱，什么都有。” 时若笑了笑：“西域之行，艰险未知，多准备些总没错。”她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巴图、顾青舟研究地图的萧逐渊，他眉头微蹙，显然也在为前路和水源担忧。 歇了约莫半个时辰，队伍再次出发。眼前的景色越发荒凉，除了连绵的沙丘和偶尔出现的、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雅丹地貌，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风声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尘，形成一道道移动的、薄薄的沙幕，天地间一片昏黄。 “都把口鼻捂严实了！小风沙要来了！”阿里木大声提醒。 众人纷纷用布巾蒙住脸，低着头，顶着风沙艰难前行。沙子无孔不入，钻进衣领、袖口，迷得人睁不开眼。马匹也焦躁地打着响鼻，不肯快走。 就在这时，负责垫后的严锋突然打马冲到前面，语气急促：“大人！后方有情况！有尘土扬起，像是……有追兵！”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难道睿亲王的人，或者黑风隘的残匪，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萧逐渊立刻下令：“全员戒备！加快速度，寻找有利地形！” 队伍在风沙中奋力向前疾行。然而，在这平坦开阔的戈壁边缘，哪里有什么有利地形可言放眼望去，除了沙丘还是沙丘。 后方的烟尘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听到马蹄踏在沙地上的沉闷声响，听起来人数不少！ “他娘的，阴魂不散！”王劲啐了一口，握紧了朴刀，“大人，跟他们拼了吧！这鬼地方也没处躲！” 萧逐渊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突然指着右前方一片怪石林立的雅丹地貌：“去那里！依托岩石防守，总比在开阔地被他们包围强！” 队伍立刻转向，冲向那片如同迷宫般的风蚀岩石群。这些岩石历经千万年风沙雕琢，形态各异，高的如同残破的城堡，矮的如同匍匐的野兽，中间通道曲折，确实是个易于防守的地方。 刚冲进石林，还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埋伏点，追兵已然迫近！只见二三十骑人马冲破风沙，出现在视野中，个个黑巾蒙面，手持明晃晃的弯刀，眼神凶悍，正是阿里木提过的“一阵风”马贼！ “果然是他们！”阿里木脸色发白，“这些杀才，鼻子比狗还灵！” 马贼们显然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并未贸然冲入石林，而是迅速散开，呈半包围态势，堵住了几个主要的出口。一个首领模样的独眼龙策马而出，用生硬的汉话喊道：“呔！哪条道上的朋友路过俺们‘一阵风’的地盘，不懂规矩吗留下钱财马匹，饶你们不死！” 王劲气得大骂：“放你娘的屁！老子是朝廷命官！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把你们这群毛贼统统剿了！” 那独眼龙闻言，独眼中凶光一闪，狞笑道：“朝廷命官嘿嘿，杀的就是朝廷命官！兄弟们，给我上！拿下他们的人头，去找睿亲王领赏！” 话音未落，马贼们发出一阵怪叫，如同旋风般策马冲杀过来！ “弓箭手！放箭！”萧逐渊厉声喝道。 严锋和几名弓箭手依托岩石，箭矢连发，冲在前面的几个马贼应声落马。但马贼速度极快，而且极其悍勇，冒着箭雨瞬间就冲到了近前！ “结阵！保护夫人和会长！”萧逐渊长剑出鞘，率先迎了上去！顾青舟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切入敌群，软剑如同毒蛇，专攻马腿和敌人手腕，顿时引发一片人仰马翻！ 王劲怒吼着，朴刀大开大合，如同门板般拍向敌人，势大力沉！战斗瞬间在狭窄的石林通道中爆发，异常惨烈！ 时若和阿月被几名亲兵护在中间，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时若手中紧紧攥着一包药粉，这是她以防万一准备的迷药，但此刻敌我混杂，风向不定，她不敢轻易使用。 一名马贼觑见空隙，狞笑着策马冲向她们这个方向，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 护在身前的亲兵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亲兵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崩裂！那马贼得势不饶人，再次举刀劈下！ 眼看刀锋将至，时若下意识地将阿月往身后一拉，自己就要将手中的药粉扬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赶月，从侧面射来，穿透了那名马贼的咽喉！马贼的动作戛然而止，紧紧捂住脖子，随即从马背上栽落！ 时若惊魂未定地望去，只见顾青舟不知何时已跃上一块高石，手中握着一张不知从何处夺来的硬弓，弓弦犹自颤动。他看了时若一眼，目光沉静，随即再次搭箭，瞄准了下一个目标。 萧逐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险情，剑势更加狂暴，将两名试图靠近的马贼斩于剑下，迅速向时若这边靠拢。 马贼虽然凶悍，但萧逐渊、顾青舟、王劲、严锋等人皆是百战精锐，个人武艺和配合远胜对方。加上石林地形限制了马贼的机动性，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马贼便已死伤过半。 那独眼龙见势不妙，唿哨一声，剩下的马贼立刻调转马头，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风沙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呻吟的伤者。 “追不追”王劲杀得兴起，提着刀就要追出去。 “穷寇莫追！”萧逐渊收剑入鞘，看着马贼消失的方向，面色凝重，“他们熟悉地形，我们贸然去追，恐中埋伏。而且，我们的目标是尽快穿越戈壁，不宜节外生枝。” 他走到那名被顾青舟射死的马贼身边，用剑挑开他的衣襟，发现里面竟然穿着一件制式的皮甲内衬，虽然抹去了标记，但做工明显不是普通马贼能有。 “看来，阿里木猜得没错。”顾青舟也从高石上跃下，沉声道，“这‘一阵风’，果然和睿亲王脱不了干系。他们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危机暂时解除，但众人的心情更加沉重。前有自然天险，后有追兵堵截，这鬼哭戈壁之行，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