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返京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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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节度使府深宅内院歇息的两日，是自离开西域以来，众人第一次真正卸下所有防备。柔软的床铺、热腾腾的饭菜、无人打扰的宁静，都显得如此珍贵。 时若和阿月被安排在同一处精致的小院里。阿月身体底子好，加上安心静养，恢复得很快，脸上已有了红润光泽。时若则利用这难得的闲暇，将一路奔波中有些散乱的药材重新整理分类，又向府中管事要了些干净的棉布，缝制了几副更趁手的手套。 “时若姐姐，你这双手，真是巧夺天工。”阿月看着时若飞针走线，忍不住赞叹，“不仅能验尸断案，连女红也这般好。” 时若笑了笑，将缝好的手套递给她一副：“路上不太平，有备无患。你身子刚好，更要当心。” 阿月接过手套，触手柔软，心中暖流涌动。她看着时若沉静的侧脸，轻声道：“等回到京城，商会稳定下来，我定要送你一份大礼。” 时若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能看到你好好的，比什么礼物都强。” 另一边，萧逐渊和顾青舟则与韩承嗣进行了更深入的密谈，敲定了护送返京的每一个细节。韩承嗣果然雷厉风行，两日间，已借故将名单上的几个可疑将领或调离要职，或严密监控，初步稳住了陇西军中的局面。 王劲和严锋等人也没闲着，在韩承嗣心腹的陪同下，仔细检查了准备护送他们的车马。拉车的马是耐力十足的河西骏马，车辆看似普通，实则车轴加固，厢壁内衬了薄铁皮，足以抵御寻常弓弩。护卫则由韩承嗣的亲兵队长韩擎亲自挑选，皆是跟随他多年的家世清白且可靠的五十名精锐骑兵。 出发的前一晚，韩承嗣设下简单却精致的家宴为众人饯行。席间没有外人，连夫人也在一旁作陪，气氛难得的轻松。王劲放开了肚皮，对着烤得金黄的羊腿大快朵颐，连连称赞陇西的羊肉鲜美。连一向沉默的顾青舟，也多饮了几杯韩承嗣珍藏的葡萄美酒。 宴席散去，月色正好。萧逐渊和时若并肩走在庭院中，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两人的衣袂。 “总算……要回去了。”萧逐渊望着天边那轮将圆未圆的月亮，长长舒了一口气。 “嗯。”时若轻轻应了一声，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这趟西域之行，比她想象中要漫长和艰难太多，但也让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经历了更深刻的人情冷暖。 “回到京城，恐怕……”萧逐渊欲言又止，眉宇间带着一丝隐忧。京城是睿亲王经营多年的大本营，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更凶险的明枪暗箭。 时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月光洒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显得格外坚定：“我知道。但我不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而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京城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说不定，正需要我这‘略通’医理的人去瞧瞧。” 萧逐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那点忧虑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和力量。他握住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好。我们一起回去，把该做的事情，做个了断。”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平凉城。三辆马车，五十名扮作商队护卫的精骑，在队长韩擎的带领下，沿着官道，向着东方迤逦而行。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软垫，比来时不知舒适了多少。阿月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眼神有些恍惚。巴图长老和阿里木坐在另一辆车上，低声讨论着回到京城后，如何联系商会残存的忠诚势力，重整旗鼓。 王劲和严锋骑着马，护卫在车队两侧，虽然依旧警惕，但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躲避追杀了。 萧逐渊和顾青舟同乘一车。顾青舟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是翻阅一本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古籍。萧逐渊则时常看着窗外，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回到京城后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 时若独自坐在一辆马车里，她掀开车帘的一角，让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风吹进来。看着官道两旁逐渐熟悉的中原景致，她忽然有些恍惚。西域的黄沙戈壁、雪山草原，仿佛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梦。而京城那座繁华而复杂的城市，才是她当下必须面对的现实。 车队日夜兼程，有韩承嗣的关防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偶尔遇到盘查，韩擎亮出文书，对方便立刻恭敬放行。这种“官方”的庇护，与来时东躲西藏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七日后，车队渡过黄河，进入了京畿地界。空气中的水汽似乎都变得浓郁起来，官道愈发宽阔平整，往来车马行人如织，一派繁华景象。 这一日，午后，天空有些阴沉。车队行至一处高地，远处，一片巨大无比的、灰蒙蒙的轮廓，出现在众人视野的尽头。那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王劲勒住马，指着前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有些哽咽：“到了！大人！夫人！你们看！京城！是京城啊！” 所有马车都停了下来，车帘纷纷掀开。 萧逐渊走下马车，望着那片熟悉的轮廓，眼神复杂。时若也站到他身边，远远眺望。那就是大胤王朝的心脏，权力与欲望交织的中心，也是他们接下来将要直面风暴的地方。 阿月看着京城，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巴图长老和阿里木则是百感交集，商会总部就在那里，如今却不知是何光景。 顾青舟不知何时也下了车，站在稍远的地方，青衫在微风中拂动，他望着京城的方向，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凝重。 “走吧。”萧逐渊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回家。” 车队再次启动，向着那座巨兽般的城市，缓缓行去。 官道两旁，开始出现连绵的田庄、热闹的集镇，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和香料混合的复杂气味，人声、车马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与西域的辽阔寂静截然不同。 时若放下车帘，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西域的风沙仿佛还在耳边呼啸，但那已是过去。她轻轻抚摸着自己指尖因常年接触药材和器具而留下的薄茧，心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