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灶王爷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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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安乐镇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空气中涌动的暗流，却比白日里更加湍急。 懒人武馆的院子里，顾休罕见地没有躺在椅子上，而是在那棵老槐树下，踱着步。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对付姬珩那种棋手，最忌讳的就是跟着他的节奏走。 你跟他讲道理，他会用一套更宏大、更无懈可击的道理等着你。 你跟他讲规矩，他会利用规矩里的漏洞，把你绕进死胡同。 唯一的办法，就是掀了他精心布置的棋盘，让他没地方讲那套冠冕堂皇的道理。 怎么掀 顾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个整天嚷嚷着“食之大道”的白胡子老头——舌尖叟。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成型。 用“食欲”对抗“理念”，用“烟火气”冲淡“神圣感”。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场盛大喧闹的美食节，更能消解一场严肃到令人头疼的思想辩论呢 大道理或许能说服脑袋，但香喷喷的烤鸡腿，可是能直接收买肚子的。 主意已定，顾休顿感一阵轻松，转身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厨房。 厨房里，新来的清洁工欧冶钧正顶着两个黑眼圈，跟那个巨大的铜水缸较劲。 而石敢当，则在为这位清洁工准备夜宵——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水煮白菜。 “徒儿。” 顾休开口了。 “师父！” 石敢当立刻放下手中的白菜，恭敬地站好。 顾休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缓缓说道： “徒儿，为师方才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发现明日乃是司掌我等伙房一脉气运的灶王爷，下凡巡视之吉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庄重起来： “我等伙房中人，当有所表示，以显虔诚，方能不堕了师门威风。” “灶王爷下凡！” 石敢当一听，虎躯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崇敬的光芒。 他立刻将此理解为师父的又一次点化！ 这绝非寻常的厨艺比拼，而是“伙房武道”中，涉及到沟通天地、祭祀神明的更高阶修行！ 他激动得脸膛发红，声音都有些颤抖： “师父！弟子该如何……如何恭迎圣驾” “嗯，孺子可教。” 顾休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递了过去。 那纸包一出现，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无比的复合香气便弥漫开来，混合着八角、桂皮、小茴香以及一丝丝若有若无、却能勾动心神深处馋虫的奇异芬芳。 “此乃‘迎神香’。” 顾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明日就去参加那个什么‘百厨大赏’，将此香料用于你的菜肴之中。 记住，务必做出最香的菜，声势搞得越大越好，定要将云游四方的灶王爷他老人家，给吸引过来！” 石敢当如获至宝般，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个香料包。 他坚信，这绝不是普通的香料，而是师父以无上功力凝练的“武道真解”！ 而吸引“灶王爷”，就是师父对他厨艺和武道修为的一次终极考验！ “弟子……弟子绝不辜负师父厚望！” 石敢当热血沸腾，当即对着顾休深深一揖，恨不得现在就去开火练手。 天刚蒙蒙亮。 “食神”舌尖叟正坐在自家空荡荡的摊位前，愁眉苦脸地喝着闷酒。 那什么狗屁“论道大会”，让他精心筹备的“百厨大赏”被迫推迟，憋了一肚子的火。 就在这时，石敢当如同下山的猛虎，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舌前辈！” 舌尖叟抬起醉眼惺忪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石敢当便将顾休的那番“神谕”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舌尖叟先是一愣，随即手中的酒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 下一刻，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竟老泪纵横，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伙房武圣’这一脉，果然还保留着上古‘食巫’的传承！ 以食为祭，沟通天地！ 我等凡俗厨子，汲汲于刀工火候，竟忘了这食之大道的根本啊！” 他当即宣布，“百厨大赏”不仅要办，而且就要和那“论道大会”同日、同地举办！ 舌尖叟拎着一个铁皮喇叭冲上街头，唾沫横飞地向全镇宣告： “诸位同道！明日午时，镇中心广场！ 我食道，将与那天道，争一争辉！ 我等便要看看，到底是那些空谈的道理能填饱肚子，还是这实实在在的美味，更能抚慰人心！” 此言一出，全镇的厨子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吃货们，纷纷响应！ 他们本就对非攻先生那套近乎“苦行僧”的理论不怎么感冒，现在有了“食神”舌尖叟的号召和“伙房武圣”的亲自下场，立刻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这个荒诞无比的消息，很快通过密探，传回了无相门在安乐镇的据点。 姬珩听完手下的汇报，那张永远智珠在握、算尽苍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毫不掩饰的困惑表情。 他推演了无数种苏清蝉和顾休可能采取的反击手段——金钱收买、武力威胁、甚至另立一套更完善的法理体系…… 唯独，他没算到，对方会派出一群厨子来应战。 懒人武馆的院内，顾休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磨刀声和锅碗瓢盆交响曲，满意地躺回了吱呀作响的椅子上，顺手拿起一本闲书盖住了脸。 好了，大戏的舞台已经搭好，他这个不着调的导演，可以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