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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镇公约》颁布，“文斗”开启的第一天，安乐镇的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混杂着铜臭与心酸的奇异味道。 万商钱庄财大气粗，在镇中心最显眼的位置，立起了一块足有三丈高的巨大水晶榜。这玩意儿平日里是用来公布万商钱庄各大分号的流水业绩的，如今，上面用朱砂红笔，实时滚动着各方势力为“安乐镇重建基金”投入的资金数额。 “万商钱庄，白银一百万两，积分一千！” “大靖皇朝七皇子殿下，白银八十万两，千年龙血参一株，折合白银二十万两，积分一千！” 两条刺眼的信息高悬榜首，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下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喘不过气来。 曾经在刀口上舔血、为了三两银子就能拼命的江湖豪客们，此刻却彻底没了脾气。他们奔走于镇上新开的几家钱庄和当铺，将门派的田契、祖传的宝刀、甚至压箱底的功法秘籍拿出来抵押。 “什么我这口‘断魂刀’乃是玄铁打造，吹毛断发，你才给我估三千两”一个络腮胡大汉急得满脸通红。 钱庄掌柜嗑着瓜子，眼皮都懒得抬：“玄铁现在镇上谁还看刀啊，都看钱。三千两，爱当不当，下一位！” 不远处，两个分属不同门派的宗师，正为了一百两银子的借贷利息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就差没挽起袖子打一架，但一想到懒人武馆后院那位的规矩，又都硬生生忍住了。 场面既真实，又滑稽。 沧浪剑盟的临时营地里，蔺惊弦看着自家门派那点可怜的贡献值，排名已经掉到了二十开外，一张俊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岂有此理！我沧浪剑盟乃天下正道表率，何时需要跟这些满身铜臭的商贾比钱多钱少！”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师兄息怒，”陆清风在一旁劝道，“这定是那顾前辈的另一重考验！他是在告诉我们，真正的侠义，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蔺惊弦听得嘴角一抽，更憋屈了。 镇武司的临时据点里，气氛同样尴尬。穆红袖背着手，看着那水晶榜，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们代表朝廷，可户部拨下的银子，在七皇子赵寂那夸张的个人财富面前，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都督那边怎么说”穆红袖冷声问道。 一名下属擦着汗，低声道：“都督……都督说，静观其变。还说，让七殿下……多出点血也好。” 这下，镇武司与赵寂之间的矛盾，算是被这块水晶榜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在这场全镇总动员的烧钱游戏中，只有听风酒楼显得格格不入。 闻人隽没有参与这场在她看来无比愚蠢的游戏。她端坐顶楼，面前铺满了各种情报卷宗。 “楼主，所有关于‘观星阁’的记载都查过了。”一名探子恭敬地禀报，“在鸦巢的记录里，这个名字只在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卷宗的最后，指向了一个早已被列为‘灭门’的组织——无相门。” “无相门……”闻人隽轻轻叩击着桌面，眼中精光一闪。原来是那群疯子的马甲。 这棋盘，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懒人武馆的院子里，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祥和。 新上岗的“特聘首席清洁顾问兼技术研究员”欧冶钧，正拿着一把特制的小锤子，对着那个巨大的铜水缸“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 “频率3.7赫兹时，缸壁共振微弱，有能量吸收现象……”他一边敲，一边在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神情专注，仿佛在解剖一头上古神兽，试图破解其“自洁”与“过滤”的惊天奥秘。 后院，石敢当正对着一个金灿灿的蜜瓜发呆。这是白猿前辈吃剩下的，他觉得这“神品”的纹路里，一定蕴含着沟通天地的食谱秘诀。 舌尖叟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边流口水一边奋笔疾书：“观其形，瓜皮脉络暗合周天星斗；闻其香，清冽中自带一股蛮荒霸气。敢当小友此举，莫不是要从‘神食’中参悟‘神意’，以创惊世骇俗之菜品” “嘘，”石敢当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师父在睡觉。” 是的，所有的喧嚣，都与顾休无关了。 他安详地躺在院子中央的新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石敢当新买的、由百里说最新出品的畅销书——《伙房武圣传奇之七彩神泉》。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但总算，他可以安心地睡个午觉了。 意识缓缓沉入《大梦千秋诀》那片寂静的海洋，这里没有烦恼，没有纷争，只有永恒的安宁。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睡死”过去时，那个已经沉寂许久的、化为他本能一部分的【因果律武装】系统，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不是警报，而是一道前所未有的、平稳却不容忽视的“通知”。 一行冰冷、清晰的金色文字，在他空旷的识海中缓缓浮现，带着一种与他格格不入的机械感： 【检测到同位阶‘规则干涉者’的持续性、高强度观测。】 【威胁等级评估：高。】 【应对方案建议：……权限不足，无法生成。】 短短三行字，像三根冰锥，瞬间刺穿了顾休的梦境。 他那化为一片混沌的睡意，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立刻明白了。 申屠，雷惊蛰，闻人隽……之前他应付的所有人，都只是在棋盘上移动的棋子。他们或许很强，或许很聪明，但终究是在“规则”之内行事。 而现在，那个真正的“棋手”，那个和他一样，能够站在棋盘之外、甚至尝试修改规则的家伙，终于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呼——” 懒人武馆的院子里，顾休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再没有一丝慵懒，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化不开的无奈。 他看着院子里，欧冶钧在敲缸，石敢当在看瓜，远处水晶榜的光芒依稀可见，这份他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荒诞而脆弱的宁静，是如此的美好。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只是想睡个觉而已……” “怎么就……变成一场世界大战的总策划师了” 与此同时。 不知名的山巅云海之上，观星台内。 姬珩看着星盘中央，那颗代表顾休的、原本暗淡无光的星辰，在沉寂许久之后，突然绽放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那光芒很弱，却如沉睡的雄狮，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哦终于……感觉到我了吗” “别急，我的‘同类’啊。” 他修长的手指伸进棋盒，取出了一枚全新的、冰冷的玉石棋子。 棋子上，赫然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剑”字。 “好戏，还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