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景珩献策，书院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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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白鹿书院内的古银杏树叶片片金黄，如同缀满了璀璨的珠玉。一份由朝廷中书省签发、经由江宁府衙转送的公文，被郑重地送到了书院张院长的手中。公文言及，今岁多地或旱或涝，民生多艰，朝廷特此广开言路，向天下州县及有名书院征集应对水旱灾害、稳固农桑、惠及民生的良策，尤重水利兴修与农业改良之法，以期集思广益，择其善者而推行之。 此事在书院内迅速传开，引起了学子们的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治国平天下本就是读书人的理想，如今有了直达天听的机会，不少自诩才高者无不摩拳擦掌，欲借此良机一展才华，若能得朝廷青睐，便是莫大的荣耀，对书院而言亦是增光添彩之事。 张院长对此极为重视，特意在明伦堂召集了全院的教授与优秀学子，进行动员：“……此乃为国分忧、为民请命之时，亦是我白鹿书院学子展现经世致用之学的良机。望诸位悉心钻研，结合古今，提出切实可行之策论。书院将择优遴选，统一誊录上呈！” 一时间，书院内探讨水利农事之风大盛。然而，多数策论虽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却多囿于传统典籍中的治水方略或农桑古法，诸如拓宽河道、加固堤防、改进农具等，虽稳妥，却难见令人耳目一新的破局之策。 萧景珩得知此事后，心中却是波澜骤起。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脑中那来自现代的知识宝库，尤其是关于水利工程、水资源管理和农业技术改良的诸多理念，虽因时代局限无法全盘照搬，但其核心思想与方向，却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若能巧妙转化，因地制宜地提出建言，或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并未急于动笔，而是连续数日泡在藏书楼中，仔细查阅本朝及前朝的水利志、农书以及江宁府乃至江南各地的地理水文图志，力求将现代理念与这个时代的实际条件、特别是江南水乡的特点相结合。 数日后，一篇题为《敬呈江南水患防治与农业节水增效五策疏》的策论，被萧景珩郑重地交给了秦老夫子，请其转呈书院。策论中，他并未卖弄任何超越时代的词汇，而是以当前时代能理解的语言，提出了五条既秉承古法智慧又极具创新性的建议： 1.“分区轮灌，计量用水”之策：他借鉴现代用水管理理念，建议在江南圩田及灌区推行“水牌制”与“以亩定水”。即根据作物生长周期精确计算需水量，按田亩分配用水额度，发放水牌，凭牌取水，轮灌有序，避免大水漫灌之浪费。并提议在渠首关键处设立“水则”（简易水尺），尝试进行初步的水量计量与监测。 2.“巧借天雨，三水联调”之策：针对江南雨量丰沛但季节分布不均的特点，他提出除依赖河湖之“地表水”与井泉之“地下水”外，应格外重视“雨洪资源”的利用。建议在村镇、粮仓、庭院广设“旱井”、“水窖”或扩容池塘，蓄积雨水，既可缓解汛期沟渠压力，又可在干旱时节用于灌溉或消防，形成“地表水、地下水、雨水”三水联合调度之用。 3.“改良畦垄，沟灌保墒”之策：他细致描述了一种改良的田间耕作方法，建议将大田改为更窄的畦垄，并加深田间沟渠。灌溉时，使水沿沟缓慢浸润畦垄，而非淹没式灌溉。此法虽看似繁琐，却能极大减少蒸发渗漏，保持土壤墒情，尤其适用于水稻之外的旱作物，能有效节约水量。 4.“水价调节，奖节罚浪费”之策：他大胆提出，可在官管灌区试行“水价杠杆”概念。对定额内用水收取基本水费，对超额用水则适度提高水价，反之，对节水成效显着的农户，可由官府或乡绅出资给予一定钱粮奖励，以此经济手段引导农户自发珍惜水源。 5.“农官下乡，传技于民”之策：他建议由州县衙门选派或培训精通水利农事的“农官”或“水利员”，定期下乡，深入田间地头，不再是空泛的说教，而是具体指导农户如何开沟、如何做畦、如何看天浇水、如何维护小型水利设施，将节水保灌的实用技术真正传授给每一位农户。 在这五策之后，他还附上了一段关于利用水力驱动简易筒车、翻车等工具提水灌溉，以节省人力的补充建议。 这篇策论，没有空泛的道德说教，全是实实在在、可操作的具体措施，其思路之新颖、考虑之周全、与现实结合之紧密，令首先看到它的秦老夫子拍案叫绝，立刻将其推荐给了张院长。 张院长初看之时，眉头微蹙，对其中的一些“水价”、“计量”等说法感到些许陌生，但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欣喜！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篇策论并非纸上谈兵，其中所蕴含的精细化管理的智慧，远超寻常泛泛而谈的策论，直指当前农业用水管理中的诸多积弊，且提出的方法大多看似简单，却极富巧思，易于推行！ “妙啊！此子竟能将民生实务思考得如此透彻！这些法子，看似朴素，却大有深意！”张院长抚须赞叹，当即决定将萧景珩的这篇策论作为书院呈送朝廷的核心策论之一，并以白鹿书院的名义，附上高度评价的荐书。 策论通过驿站快马加鞭，送至京城。起初并未引起太大波澜，然而，当它被分发到主管农水利的工部官员手中时，其价值迅速被有识之士所发现。一位侍郎仔细阅后，大为震动，将其呈送尚书。 尚书大人阅后，亦觉此策论与众不同，虽无华丽辞藻，却句句切中时弊，所提方法务实且创新，尤其“分区轮灌”、“三水联调”、“奖节罚浪费”等策，颇具启发意义，对于提升朝廷最为关心的粮田灌溉效率、应对水旱灾害极具参考价值，即便无法全国即刻推行，于江南等地先行试点却大有可为。 朝廷特地下发公文至江宁府及白鹿书院，对白鹿书院学子萧景珩所呈策论予以表彰，称其“关心民瘼，思虑周详，所陈诸策颇具巧思，于实务多有裨益，殊为可贵”，并勉励书院继续培养此类经世致用之才。 消息传回白鹿书院，顿时引起了轰动！ 朝廷的嘉许公文虽未带来直接的物质奖励，但其代表的荣誉和认可却是无价的！这意味着白鹿书院的学问得到了最高统治机构的肯定，书院的声名也随之水涨船高。 张院长欣喜万分，特意在全体师生面前宣读了朝廷公文，并当众对萧景珩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萧景珩此次献策，非为一己之私利，乃心系天下苍生，以其所学所思，报效朝廷，惠泽黎民。其所提之策，立足现实，着眼长远，颇具实干精神，深合我书院‘学以致用’之训！此乃书院之荣光，亦为尔等之楷模！” 经此一事，张院长对萧景珩的看法彻底改变，从最初的怀疑、观察，到如今的彻底赏识和倚重。书院中的其他教授和学子，更是对萧景珩刮目相看。先前或许还有人因其“诗才”或“商贾”身份而心存芥蒂，如今见其竟能在最为正统的“经世策论”上得到朝廷认可，那点残存的轻视也彻底烟消云散，化为由衷的敬佩。 萧景珩的名字，再次响彻书院，但这一次，不再是伴随着争议和质疑，而是与“实干”、“英才”、“书院荣耀”紧密相连。他成功地借助这次机会，不仅为自己正名，更将白鹿书院的声望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面对如潮的赞誉，萧景珩依旧保持着谦逊和冷静。他深知，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超前的理念能否真正落地生根，造福于民，仍需漫长的努力和实践。而他所追求的，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