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书局被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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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秉正等言官的仗义执言，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针对萧景珩的流言蜚语，却并未能打消赵崇明、孙知远等人根除后患的决心。既然诗文构陷与舆论诋毁一时难以奏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更具实质性的目标——那间日益兴隆、已成为萧景珩重要羽翼的“景珩书局”。若能在此处找到破绽，坐实其“与民争利”、“违法经营”的罪名，无疑将给予萧景珩沉重一击。 这一日午后，天空阴沉，寒风萧瑟。位于墨香街的景珩书局内，依旧是一派温暖繁忙的景象。书架前有士子驻足翻阅，柜台处有顾客购买书籍笺纸，掌柜张惟信正戴着老花眼镜，在柜台后仔细核对着一叠新到的书单，算盘珠子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 忽然，店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灌入。三名身着户部胥吏服色、面色严肃的男子径直走入店内，为首一人身材干瘦，眼神锐利，腰间悬着户部的腰牌。店内原本平和的气氛瞬间一凝，顾客与伙计们纷纷侧目。 张惟信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容迎上前去，拱手道：“几位差爷光临小店，不知有何贵干” 那为首的胥吏目光扫过店内，带着几分官腔，亮出一份盖有户部清吏司印信的文书，冷声道：“我等奉上官之命，例行核查京师各书坊商税缴纳情况。贵号‘景珩书局’，近月生意兴隆，特来查验账目、票据，还望配合。” 此言一出，店内几位熟客面露讶异，低声议论起来。寻常商税核查，多由顺天府或本地税吏负责，且少有如此突然、由户部直接派员上门的情形。这明显是冲着书局背后的东家萧景珩而来。 张惟信心中雪亮，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恭敬道：“原来是户部的差爷。小店一向奉公守法，按期纳税，账目票据一应俱全。差爷请随我来后堂查验。” 他侧身引路，态度不卑不亢。 后堂账房内，窗明几净，各类账册分门别类，摆放得井井有条。张惟信请三位胥吏坐下，亲自捧出厚厚几大本装订整齐的账册，以及一匣子按月份存放的进货单据、销售票据、官府税单副本等，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 “差爷，这是小店自开业以来所有的总账、分类账，以及相关票据凭证，请过目。” 张惟信语气平静。 那为首的胥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会看到一番手忙脚乱的景象，没想到对方准备如此充分。他冷哼一声，示意身后两名随从开始查验。两人立刻上前，一人负责翻阅总账，核对每月营收总额与申报税额是否相符；另一人则仔细检查各类票据，查看有无缺失、涂改，或与账目不符之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账房内只闻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算盘珠子的轻响。两名胥吏查验得极为仔细，几乎是一行行、一页页地核对，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甲字三月十五日，售《景珩诗词集》精装本十册，入账十五两，票据何在” “在这里。” 张惟信准确地从票据匣中找出对应日期的销售存根，金额、书目清晰无误。 “乙字五月，进货宣纸一批，账载八十两，为何未见供应商具名画押的原始凭据” “原始凭据在此。” 张惟信又取出一本专门的进货凭证册，里面粘贴着所有大宗进货的原始合同与收据，供应商信息、金额、时间一目了然。 “丙字七月，缴纳商税银四十二两七钱，税单编号为何与顺天府存档略有出入” “差爷明鉴，” 张惟信解释道，“那是因七月有闰月，小店按实际经营月份分两次缴纳，这是两次的税单，合计金额与账目完全吻合。” 他又取出两份税单副本，编号连贯，金额相加正好是账目所载。 无论胥吏如何挑剔、追问，张惟信总能迅速、准确地提供出相应的凭证或做出合理解释。所有账目条理清晰，票据链完整无缺，每一笔收支都有迹可循，完全符合甚至超出了官府对商户账目的管理要求。那三名胥吏原本存心找茬，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他们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漏洞或瑕疵！ 为首的胥吏不死心，又厉声问道：“听闻贵号时常举办文会，聚集士子官员，其间可有茶水点心招待此项开销，是否计入成本有无偷漏相关杂税” 张惟信坦然答道：“回差爷，文会确有举办，然所有茶点招待费用，皆单独记账，列为‘文会杂支’，并未摊入书籍成本，且已按规缴纳了相应的杂项税捐，账目在此，请差爷查验。” 他又拿出一本专门记录文会收支的细账，条目清晰，甚至有每次文会参与者的简单记录以备查。 一番细致乃至苛刻的查验下来，已是日头西斜。三名胥吏将账册票据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景珩书局的账目之规范、严谨，简直堪比户部档案，令人无从下手。 为首的胥吏面色铁青，悻悻地合上最后一本账册，硬邦邦地说道：“账目……暂且看来无误。尔等需继续保持，依律纳税，不得懈怠！” 说罢，几乎是狼狈地带着手下匆匆离去，连句像样的交代都没有。 张惟信恭敬地将他们送至门口，望着他们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脸上依旧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回到店内，对有些不安的伙计们安抚道：“无事，例行公事而已。大家各忙各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青鱼巷。萧景珩听闻户部胥吏突查书局，账目周全，对方无功而返的消息后，脸上并无喜色，反而目光更加深沉。他深知，这绝非结束。孙知远一党在税务上找不到茬，必然会转向其他方面。书局的危机，仅仅是被暂时逼退，更大的风浪，恐怕还在后头。他必须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