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殿唱名与农桑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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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放榜那日，长安街的红墙下挤满了人，连皇城根的老槐树都被看热闹的孩童爬满了。苏砚秋站在新科进士队列里，蓝布襕衫的袖口被晨露打湿，手心却攥得发热。前几日殿试时，万历皇帝问及“如何安农稳国”，他将毕生所学与田间见闻熔于一炉，从南北作物差异谈到仓储改革，连如何用草木灰改良盐碱地都细细道来，此刻想来，仍觉心口滚烫。 “传胪唱名——”礼部尚书的声音穿透人群，像惊雷滚过广场，“第一甲第一名，苏砚秋——” “状元！是青溪县的苏公子！”人群里爆发出欢呼，苏砚秋恍惚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还有孩童扯着嗓子喊“田秀才成状元啦”。他定了定神，随着赞礼官的指引，一步步踏上太和殿的丹陛。 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万历皇帝端坐龙椅，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带着审视，也带着期许。“苏砚秋，”皇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殿试所言农桑策，朕反复看过，字字皆从实处来。你可知，为何点你为状元” 苏砚秋叩首：“臣愚钝，只知实心为民，实心为农。” “说得好。”皇帝抚掌，“如今朝堂不缺能言善辩之辈，缺的是肯弯腰看地、低头问农的人。你来自乡野，知稼穑之苦，懂农桑之要，这状元之位，你当得。”他顿了顿，朗声道，“传朕旨意，授苏砚秋为从五品农部员外郎，专司全国农桑、仓储、作物改良之事，赐穿绯色官袍，赏银百两，即日上任。” “臣谢陛下隆恩！”苏砚秋三跪九叩，额头触到金砖的凉意，眼眶却热了——从苏家屯的负债户，到金殿上的状元郎，这一路的泥泞与汗水，终究化作了肩上的责任。 消息传回苏家屯，整个村子像炸了锅。王里正带着村民在老槐树下摆了流水席，张氏坐在主位上，看着儿子的状元捷报，眼泪掉了又擦，擦了又掉。苏砚兰穿着新做的粉布裙，给乡亲们倒酒，笑靥如花：“我就知道大哥能行！”李老栓提着一坛陈年米酒，喝得满脸通红，拍着桌子喊：“咱苏家屯出了状元公！还是管种地的官！以后全国的庄稼都得听咱屯里走出去的人指点！” 苏砚秋在京城的府邸不算大，却有个不小的院子。他让人辟出半亩地，种上了青溪县的稻种、北方的谷子，还有从西域传来的棉花，俨然一个微型试验田。上任第一日，他没去赴同僚的接风宴，而是带着文书直奔顺天府的粮仓。 粮仓的老吏见新官是个年轻状元，本有些怠慢，待苏砚秋指着仓底的陈米问“这米储存三年，已生虫蚀，为何不及时赈济”，又指着账本上的“损耗”二字问“每月损耗三成，是鼠患还是人祸”，老吏的汗瞬间湿透了官服，连声道：“下官这就彻查，这就彻查！” 接下来的日子，苏砚秋的足迹遍布京城周边的农田。他发现北方的旱田依旧用着粗放的耕作法，便让人从青溪县运来改良的谷种，在通州试种；看到南方来的棉种在北方结桃小，便带着农妇们选种、嫁接，教她们用草木灰防寒；甚至亲自蹲在田里，教农户辨别稻瘟病与纹枯病的区别，说“这病就像人发烧，得先辨清是风寒还是风热，才能对症下药”。 同僚们笑他“状元公成了田舍郎”，说他放着清贵的翰林不做，偏要钻泥窝子。苏砚秋却不在意，他在奏折里写道：“农者，天下之根本。臣钻泥窝子，实为钻民生之根，根固则叶茂，叶茂则天下安。”万历皇帝看了奏折，批了个“善”字，还将他的《农桑改良策》发往各省，令地方官参照推行。 一日，苏砚秋正在试验田观察新培育的稻穗，徐阶来访。此时徐阶已入内阁，见他裤脚沾着泥，手里还捏着粒谷种，忍不住笑道：“苏兄这官当得，比在苏家屯时还像农夫。” “农夫有何不好”苏砚秋笑着递给他一把新收的小米，“你尝尝，这是用咱改良的法子种的，比寻常小米更饱满。”他指着田里的作物，“我打算在全国设‘农桑学堂’，让老农教新法子，让秀才记新经验，再把好种子、好法子编印成册，发到每个州县去。” 徐阶接过小米，放在掌心细看，眼里满是敬佩：“苏兄的志向，在下佩服。只是此事耗费甚巨，恐遭非议。” “非议难免，但民生之事，等不得。”苏砚秋语气坚定，“我已奏请陛下，从官仓盈余中拨出三成，作为农桑学堂的经费。陛下已准了。” 徐阶抚掌：“陛下信你，是因你所言所行，皆可见实效。前几日湖广巡抚奏报，说推广了你说的‘绿肥沤制法’，稻田亩产多了两成，百姓都称你为‘苏农神’呢。” 苏砚秋闻言，只是笑了笑。他要的从不是“农神”的虚名，而是看到天下的农田都能丰收，看到农户的粮仓都能装满，看到像张氏、苏砚兰那样的百姓，再也不用为苛税、为饥荒发愁。 这日傍晚，苏砚秋站在院子里，看着试验田的谷子在风中点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刚翻过的土地上。他想起穿越之初那个寒冷的清晨，自己蹲在苏家屯的田埂上，看着那株瘦弱的稻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而现在，他不仅活了下来，还能站在更高的地方，守护更多人的“活下去”。金殿上的唱名犹在耳畔，农部的官印沉甸甸地压在腰间，这既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托付。 夜风拂过，试验田的谷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农户的低语。苏砚秋知道，他的路还很长，要教的不止是种庄稼的法子，更是让土地与民生相连的智慧。但他不怕，因为他的脚下，始终踩着泥土；他的心里，始终装着田埂上的期盼。 这从乡野走出的状元郎，终将把农桑的种子，播撒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