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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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侯王澈与永宁郡主赵婧的大婚，在扬州隆重举行。 婚礼的规格，完全是按照亲王的级别来的。皇帝的赏赐流水般地送进王家坞堡。礼部尚书裴正亲自担任主婚人，整个江南有头有脸的士绅豪族都到齐了。 一时间，王家风光无两。 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奢华与尊贵，但身处其中的两个主角，却像是两具被精心装扮过的人偶，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 王澈穿着大红的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不断地向来宾敬酒。他表现得像一个意气风发、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少年郎。 赵婧则凤冠霞帔，端坐在新房之中，安静地等待着。 夜深了，宾客散尽。 王澈带着一身酒气，推开了新房的门。 红烛高烧，照得满室通明。赵婧坐在床边，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有揭开。 按照规矩，王澈应该上前，用秤杆挑开盖头，然后共饮合卺酒。 但他没有。 他只是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都退下吧。”他对房内的侍女们说道。 侍女们面面相觑，但还是躬身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片寂静，只有红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你不揭我的盖头吗”赵婧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很清冷，没有一丝新嫁娘的羞涩。 “盖头只是块布，揭不揭，你都是永宁郡主，不是吗”王澈的声音也没了酒意，变得同样平静。 赵婧沉默了片刻，然后自己抬手，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出现在烛光下。她的妆容精致，那双凤目像深秋的湖水般荡漾。 她看着王澈，王澈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审视和试探。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赵婧先开了口，“我是皇帝的眼睛，也是皇帝的耳朵。” 她的话，直接得让空气都为之一凝。 王澈笑了。他拉过一张椅子，在赵婧面前坐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看来，郡主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那么，格物侯，你又准备如何对待我这双眼睛和耳朵呢”赵婧的目光，咄咄逼人，“是挖掉还是蒙上” “都不是。”王澈摇了摇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是这王家坞堡的女主人。只要你不触碰一些我王家的底线，你的安全你的尊贵，我都可以保证。 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当好你的侯爵夫人，没人会亏待你。” “至于你说的眼睛和耳朵……”王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你想看什么就去看。你想听什么就去听。这坞堡里，除了几个挂着‘禁地’牌子的地方，其余的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然后，你想对皇帝说什么也就去说，我不拦你。” 赵婧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王澈可能会软禁她，可能会威胁她，可能会用甜言蜜语收买她。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 “你就不怕，我把你王家的秘密，全都告诉皇帝”她忍不住问道。 “秘密”王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她捉摸不透的意味，“郡主殿下，我王家最大的秘密，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赵婧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天在城外，巨炮轰鸣，战船粉碎的画面。她的心，猛地一颤。 “那只是用来欢迎你的仪式而已。”王澈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身高，比坐着的赵婧高出一大截，烛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让你看，让你听，是因为我知道，你看的听的，都只是我想让你看到和听到的东西。” “而你，就算把你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告诉皇帝。他除了像现在这样，对我更加忌惮，更加无可奈何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我王家并无心称帝，不然你以为轮得到京城的赵官家嘛，你们看的不能再重的皇位不过是我王家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轻轻地，敲碎了赵婧心中那最后一点作为“皇家棋子”的骄傲。 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件摆设。一件用来向天下人展示，他王家与皇室“关系和睦”的摆设。 她的存在，并不能威胁到他。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了赵婧的心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皇权，所谓的计谋，在绝对的自信和实力面前，是何等的苍白。 “我累了。”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那就早点歇着吧。”王澈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外间的书房。 “你……不留在这里吗”赵婧下意识地问道。 王澈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头。 “我们是夫妻，但不是一路人。郡主，安心睡吧。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说完，他拉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新房里，只剩下赵婧一个人和那对依旧在熊熊燃烧的龙凤喜烛。 她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许久许久，一行清泪从她绝美的脸庞上，悄然滑落。 …… 第二天，赵婧在自己的新卧房里醒来。 她发现，床头多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本装帧极为精美的书。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用银线绣着璀璨的星辰。 她翻开书。 里面是一幅幅她从未见过的精细星图。每一颗星辰的位置，运行的轨迹，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在书的扉页上，有一行用清秀小楷写下的话。 “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我们，都遵循着同样的道理。看懂了它，也就看懂了天下。” 落款是两个字。 王澈。 赵婧抚摸着那行字，看着那片深邃的星空，久久无言。 她知道，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一个选择。 是继续做一颗围绕着皇权运转的身不由己的棋子。 还是，尝试着去抬头，看看一片她从未了解过的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