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刀锋（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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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连长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透过旋转楼梯的间隙和那个巨大的缺口，他模糊地看到几个穿着不同于他们土布军装的身影正在二楼廊道边缘快速移动——是“苍鹰”小队的人！ 他们不知何时，如同真正的苍鹰般悄无声息地占据了这个致命的制高点。 其中一名“苍鹰”队员正半蹲在缺口边缘，手中赫然抱着一个用帆布包裹、引信外露的、沉甸甸的炸药包！ 他冷静地调整着姿势，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下方餐厅内小鬼子拥挤的环形工事。 电光火石之间，二连长瞬间明白了“苍鹰”的意图，也意识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无差别的毁灭性能量！ “退后！！！全体退后！找坚固掩体！！！” 二连长用尽平生力气发出嘶吼，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急切而完全破音，几乎不似人声。 他根本来不及解释，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离他最近的那名新兵和另一个老兵的武装带，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扑倒，翻滚着躲向一段承重墙之后。 其他士兵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连长如此惊骇欲绝的反应，战斗的本能让他们毫不犹豫地跟随，连滚带爬地扑向大厅内的立柱、结实的柜台残骸之后。 几乎就在二连士兵刚刚找到掩体的同一瞬间—— 餐厅内，正紧张地盯着大门方向的小鬼子士兵，似乎也被头顶传来的异响和二楼突然消失的脚步声所惊动。 几头小鬼子士兵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旋转楼梯上方的缺口。 它们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从天而降的、带着丝丝白烟的黑影。 那个黑影，在重力作用下，精准地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穿过楼梯缺口的空间，不偏不倚，直接落向了它们用餐桌椅垒砌的工事最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 “轰！！！！！！！” 一道极其沉闷而又无比猛烈的巨响，仿佛在地底深处引爆了一颗心脏。 那个炸药包的装药量远超普通手榴弹，巨大的爆炸能量在相对封闭的餐厅空间内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 耀眼的赤红色火球猛地从餐厅中心膨胀开来，瞬间吞噬了那些惊愕抬头的身影。 强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疯狂扩散！ 垒砌的餐桌、椅子、木柜，乃至小鬼子的残肢断臂，在爆炸核心被直接汽化或撕成最细小的碎片，随即又被冲击波裹挟着，形成一圈毁灭性的环，狠狠撞向四周的墙壁！ 餐厅那华丽的玻璃门，连同整个门框，被狂暴地向外撕碎、抛飞。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硝烟、木屑粉末和血腥味，从每一个洞口喷涌而出，吹得躲在掩体后的二连士兵们都感觉面部生疼，耳中只剩下持续的高频嗡鸣。 爆炸的回声在空旷的银行大楼里久久激荡。 待那令人窒息的冲击波过去，二连长才小心翼翼地从承重墙后探出头。 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餐厅内部浓烟滚滚，原本小鬼子负隅顽抗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凹坑和四处飞溅的、焦黑的木炭与无法辨认的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旋转楼梯的缺口处，那名投下炸药包的“苍鹰”队员冷静地看了一眼下方的战果，随即向身后的队友打了个手势，几人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二楼的阴影之中。 二连长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硝烟和血腥的空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猛地起身，端起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对着身后还有些发懵的士兵们吼道： “清理战场！一个不留！” 士兵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怒吼着冲入了这片刚刚被“苍鹰”用最粗暴方式审判过的死亡区域。 …… 新街口，这座南京城曾经的心脏，如今已彻底沦为吞噬生命的漩涡。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新街口残破的街垒上，将断壁残垣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暴风雨前最后的、凝固的窒息感。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尘土和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这片废墟之上，一种新的、更具压迫感的轰鸣声加入了死亡的协奏。 小鬼子显然被中国军队的顽强彻底激怒了，它们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向张维汉他们所坚守的交通银行主阵地，还将九四式坦克也调了上来——守军戏称其为“豆丁坦克”，但它带来的死亡威胁却绝非儿戏。 那钢铁怪兽的引擎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沉重而压抑。 它笨拙却坚定地碾过破碎的砖石和烧焦的梁木，履带发出刺耳欲聋的“嘎吱——哐当——”声，每一次摩擦和碾压，都仿佛在蹂躏着守军本就紧绷的神经。 它那低矮的炮塔缓缓转动，那根37mm炮管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正在寻找着致命一击的目标。 “稳住！都给我稳住！找反坦克手！” 张维汉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显得声嘶力竭。 他蜷缩在交通银行大门右侧一个用柜台和沙包加固的掩体后，眼睁睁地看着那铁棺材越来越近。 它能带来的不仅是直接的炮火，更是对士气的无情摧残。 那钢铁巨兽的履带碾过最后一片瓦砾，炮塔右侧的射击孔清晰可见。 角落里猛地闪过一道炽白——反坦克枪小组开火了！ “铛——轰！” 37毫米穿甲弹像烧红的铁凿捅进了纸盒，坦克正面迸出刺眼的火花。 金属撕裂声尖啸着穿透战场，炮塔焊接处猛然炸开一道裂口，浓烟混着火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观察孔里溅出暗红色的浆液，糊满了装甲上的白丸徽记。 垂死的铁兽发出最后痉挛，炮管像折断的脊椎般垂落，履带还在空转着刨碎了青砖。 烟雾尚未散尽，银行右侧的废墟里突然闪过橘色闪光。 “小心侧翼！” 刚吼出的警告声被爆炸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