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刀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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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诚意十足”的点心，够小鬼子享受很久了！” “雷击”小队的身影，再次融入无边的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映照着他们远去的、如同钢铁般坚定无畏的背影。 …… 夜色如墨，将长江北岸的原野浸染得一片混沌。然而，那座被强占的刘氏地主庄园却违和地灯火通明，像一个趴在黑暗大地上的狰狞光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庄园那高大的白墙青瓦，原本是彰显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如今却成了兵营最外围的屏障。墙头上，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盘绕如毒蛇的巢穴，在探照灯扫过时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庄园四角矗立的木质哨塔经过了加固，架设着威力十足的“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瞳孔，冷漠地俯视着围墙内外的一切角落。 “唰——唰——” 数道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鬼魅的巨爪，不知疲倦地来回扫视。它们撕裂夜幕，掠过空旷的晒谷场、穿过凋敝的花园、扫过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水面，任何在光柱中显形的移动物体，都会在瞬间引来哨塔上警惕的目光乃至枪口的微调。 围墙之内，巡逻队的皮靴声构成了这片黑暗中令人心悸的背景音。他们并非散漫游荡，而是以标准的三人战斗小组队形，沿着固定且交叉的路线行进。皮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重、整齐而僵硬的“咔、咔”声，与远处长江流淌的呜咽形成诡异对比。带队的小鬼子军曹的低沉口令时而响起，确保着巡逻的节奏与警觉。 庄园那气派的朱漆大门早已被沙包工事和鹿砦彻底封死，只留下一道仅容单人通过的侧门。门旁用沙包垒砌了环形机枪阵地，一挺“歪把子”轻机枪时刻处于待击状态，两头头戴钢盔的小鬼子士兵眼神凶狠地盯着门外无尽的黑暗，仿佛随时准备将任何不速之客撕成碎片。 即便是在庄园内部，警戒也并未放松。主楼——那栋曾经雕梁画栋的三层楼阁——如今门窗大多被钉上了木板，只留下射击孔。廊柱和影壁后，偶尔能看到小鬼子的固定哨兵如同僵尸般的身影，它们的三八式步枪上，三十式刺刀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光（鬼火）。 这里不再有昔日的地主乡绅，也没有了忙碌的长工丫鬟，只有冰冷的武器、警惕的小鬼子士兵、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紧张与侵略气息的肃杀。整个庄园，已然化作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事堡垒，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无声地警告：靠近者，死。 三道黑影紧贴着地主庄园高耸的围墙根部的阴影移动。 他们的动作违背了常理，仿佛不是行走在地面，而是悬浮在阴影之上。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巡逻队皮靴声的间隙里，每一次呼吸都与夜风的节奏同步。偶尔脚下枯黄的野草被踩弯，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折断的声响，仿佛这些黑影是没有重量的，幽灵。 为首的黑影——代号“无常”，“幽影”小队队长——突然顿住。他抬起右手，五指微拢，做出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就在他手势落下的瞬间，身后两名队员如同被黑暗本身吞噬，倏忽间消散在更深的阴影里，连轮廓都彻底消失。“无常”自己则像一滩流动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丛半枯的竹影之下。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柱带着嗡鸣扫过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光斑缓慢而无可阻挡地碾过地面，最终徒劳地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无常”从竹影中再度浮现，那双透过面罩缝隙的眼睛冷静得如同极地寒冰。他微微侧头，用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扫视着庄园主楼的二层——那里一扇窗户还隐约透出灯光。目标，负责此次“清乡围剿”、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小鬼子少佐，就在那里。 他再次动了，像一道贴着墙根游走的裂缝，精准地利用着小鬼子哨兵视线交替的盲区。每一步都踩在死亡边缘，每一次停顿都预示着下一次致命的移动。整个庄园的森严戒备，在他面前仿佛成了一张布满漏洞的破网，而他，就是那条能够从网眼中滑过的毒蛇。 “无常”的右手在黑暗中做了一个极其迅捷而隐蔽的动作——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前一点。 如同接收到无声的指令，他身侧的一片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名队员悄然现身，从腰间解下带着皮套的飞爪。他屏息凝神，手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嘶……” 飞爪带着一道几乎被夜风掩盖的微弱气流声，旋转着向上飞去。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咬住了二楼阳台的石制栏杆，发出一声轻若蚊蚋的“咔哒”。 绳索瞬间绷直，垂落下来，在微弱的月光下像一道通往死亡的丝线。 “无常”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抓住绳索，身体如同一只真正的灵猫，轻盈而迅捷地向上攀援。他的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脚尖在墙壁上几次轻点，几乎没有借力，纯粹依靠手臂的力量牵引身体上升，整个过程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在接近阳台边缘的瞬间，他的动作骤然放缓。他如同液体般悄无声息地翻过栏杆，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面，与阳台的阴影融为一体。他微微探出头，目光如最精准的尺子，瞬间测量了距离、角度，以及…目标的状态。 即将成为“无常”目标的那头小鬼子哨兵对此一无所知。它刚刚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中因困倦而泛出生理性的泪水。它百无聊赖地将身体靠在栏杆上，手中的三八式步枪随意杵着，刺刀在远处探照灯扫过的瞬间，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它永远也不会知道，死亡，已经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