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刀锋（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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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还在默默垂泪的战士们，此刻一个个攥紧了拳头，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复仇的血丝，所有的悲伤在瞬间被点燃、锻打成了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刑天猛地一步踏前，目光如剃刀般扫过每一张激愤的面孔。 他抬起手，并非压下声音，而是将这股沸腾的复仇之火牢牢地握在手中。 “没错！是报仇！”刑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人的怒吼，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火的钢钉，砸进每个人的心里，“但这不是干掉几头小鬼子就能了结的血债！” 刑天停顿了一下，让那冰冷的字句渗透进每个人燃烧的血液中。 “这是国仇！倭寇犯我疆土，屠我同胞，践踏的是我们脚下的山河，是我们祖辈世代守护的土地！它们烧杀抢掠，毁的是我们的国，是我们的家！” 刑天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苦难和疮痍。 “这更是家恨！”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更深切的痛楚，“倒下的，不只是战友，是和我们一个锅里搅马勺、一个战壕里挡子弹的兄弟！他们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他们背后的每一个破碎的家庭，都在看着我们！这血海深仇，我们要替他们讨回来！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血债——” 大山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必须血偿！” 众人齐声应和，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大楼。 此刻，悲伤已被彻底锻打成了钢铁般的意志。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一丝悲悯，只有被仇恨和职责淬炼过的冰冷与坚毅。他们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仿佛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猛兽。 刑天看着这群被怒火锻打的战士们，知道悲伤已被转化为最可怕的力量。他猛地一拳砸在钢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收起眼泪！把这份痛，给我刻进骨头里！融进血里！”刑天厉声喝道，“我们要让敌人记住，它们招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我们要让它们用百倍的鲜血，来祭奠我们的兄弟！用它们的覆灭，来告慰天上的英灵！” “从现在起，我们活着的每一刻，只有一个目的——” 战士们屏住呼吸，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指挥官，等待着最终的号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毁灭气息。 刑天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那最终的誓言：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寇仇不尽，誓不还家！” “杀！杀！杀！” 复仇的怒吼，如同雷霆，冲破了大楼，直上云霄。 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点燃冰冷的空气，向着小鬼子，发出了最残酷、最坚定的复仇宣告。 刑天站在人群中央，那双赤红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单纯的疯狂，而是沉淀为一种极度冰冷、近乎实质的杀意。 他没有立刻回应大山的嘶吼，而是缓缓扫过每一张被怒火灼烧的面孔——悲痛欲绝的大山、稚嫩却狰狞的小猴、还有那些咬着牙、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丝的士兵们。 “哭够了吼够了”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却像一把冰锥，刺破了狂热的氛围，“光喊报仇，卵用没有。小鬼子的命金贵，咱们的命更金贵！不能拿命去换狗屎。” 他猛地蹲下身，用刺刀尖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飞快地划动。 “都围过来！听好了，狗日的小鬼子吃了大亏，现在肯定疯了。下一步，它们会派最‘精锐’的畜生清剿我们的特种小队，想把咱们的头挂在它们的指挥刀上雪耻。” 刀刃在地面上勾勒出银行周边的街道、废墟和几处关键建筑的轮廓。 “我们要做的，还是老办法，把那些小鬼子引到预设阵地，这里、还有这里！”刑天的刀尖重重地点在预设阵地所在的街道几个入口和狭窄的巷道位置。 他的计划迅速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铁血般的冷静和巷战积累下的残酷智慧。 “大山，你带两个人，去侧翼那条臭水沟埋伏，不是让你们打，是等小鬼子的主力过去后，用集束手榴弹断它们后路，动静要大，让小鬼子以为我们主力在那边！” “山子和小猴，你们带几个人，再带上那挺歪把子，爬到二楼那个炸塌一半的房间里去，枪口给我对准中间的主干道，我不开枪，你们绝对不准暴露！” “刘忠，你带两挺捷克式，埋伏在那堵断墙的后面，这是小鬼子的必经之路，听我口令，给我照着这个点，往死里揍！” “其余两人一组，分散到这些掩体后面，把所有手榴弹的后盖都给我拧开！听我命令，我喊扔，就朝着我标记的地方玩命扔！扔完2颗手榴弹就必须立刻换位置，绝对不准露头！” “我，”刑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嗜血的寒意，“就去当这个“诱饵”，把这群畜牲都吸引过来。” 命令下达，没有丝毫犹豫。复仇的怒火被刑天锻打成了精密而恶毒的杀戮机器。 战士们沉默地迅速行动，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冰冷的等待和复仇的渴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死寂重新笼罩。黄昏，南京城南某个街区，寒风卷着灰烬和血腥味呜咽着穿过断壁残垣，夕阳如血，给这片死亡之地涂抹上一层悲壮而凄厉的色彩。废墟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零星传来的枪炮声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的苦难并未结束。 在这片废墟的中心，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了。 刑天，缓缓地从一栋半塌的楼房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故意让自己暴露在相对开阔的、连接着主干道的街口。 他身上的军装破烂不堪，沾满了黑灰和凝固的血渍，左臂用脏污的绷带吊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他步履蹒跚，呼吸急促，每走几步就不得不靠在烧焦的电线杆上喘息，显得异常疲惫和孤立无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