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慈母千里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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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站在竹楼门口,山外吹来的风裹着湿气。他手扶门框,目光紧锁远处的山路。冷十三方才以鸟鸣传信,令他心头更添紧迫。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咳。 他猛然回头,只见薛明蕙在榻上微微动了动,一口鲜血喷在手中的帕子上。那帕子原是皱拢的,血迹一浸,竟显出四个字——“驿道伏击”。 谢珩快步上前,蹲身扶住她的肩膀:“蕙娘” 她双眼微启,眼神涣散,嘴唇轻颤,声音细若游丝:“快……去护母……”话未说完,头一偏,手一松,整个人软倒下去。 他探向她鼻息,几乎察觉不到呼吸。抬头看向春桃,春桃已站起身,面色苍白。 “月婆婆呢”他问。 春桃摇头:“关了门,说不能打扰。” 冷十三闻声也进了屋。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帕子,又看向谢珩:“你要走” “我娘在路上。”谢珩站起身,压低声音,“有人要劫她的车驾。” 冷十三没拦,只问:“几人” “不知。但敢对长公主下手,绝非小股势力。” 冷十三点头:“你去,这里我守着。” 谢珩走到榻边,将断玉簪轻轻放入薛明蕙手中,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僵硬,连握都难以成形,他仍轻轻拍了拍。 “等我回来接你。”说完,转身便走。 他未骑马,先回房换了一身黑衣。将判官笔从靴中取出,拆作三截:一截藏入袖口,一截插进腰带,最后一截隐于衣领。收拾妥当,这才牵马出门。 冷十三跟至门口:“走小路,青石峡最窄,他们必在那里动手。” 谢珩点头,翻身上马,勒紧缰绳。马蹄踏过湿滑石面,溅起水花。他没有回头望一眼竹楼,径直冲入浓雾之中。 山路陡峭,夜色难辨,马几次险些失足。谢珩咬牙强撑,一手始终按着肋下——白日里伤处流血过多,此刻稍一颠簸便钻心地疼。但他不能停。 他想起幼时的事。五年前冬日,宫中传来母亲病重的消息。他赶回时,见她在雪地里跪着,面前是一座小佛堂。侍女说她已跪了三个时辰,只为求皇帝赦免一位被冤的官员。那天她回宫后便倒下,卧床半月方起。 如今轮到他了。 他不再是那个装疯卖傻的世子。他知道哪条路最快。昔日偷偷绘制的地图仍在脑中清晰如刻——哪条小径可穿山越岭,哪个斜坡能滑马而下,他全都记得。 半个时辰后,前方现出一道狭窄隘口,两壁夹峙,仅容一辆马车通过。这便是青石峡东口。 谢珩勒马停下,将马拴于树后。他贴着山壁潜行,耳听八方。 尚未行至中途,前方已有说话声传来。 “刀备好了吗” “砍马腿就行,摔下去没人会查。” “血匣必须毁掉,决不能让它送到南疆。” 谢珩屏息靠近,借着月光望去,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周围七八人围立。一人正举起短刀,欲砍马腿。 就是此刻。 他抽出袖中第一节判官笔,猛然掷出。 “嗖!” 铁器破空,那人手腕被钉穿,整个人撞上树干,动弹不得。 其余人皆惊愕愣住。 谢珩疾冲而出,一脚踢飞第二人手中兵刃,反手抽出第二节判官笔,在其颈侧一击,对方应声倒地。 剩下几人拔刀围上。 谢珩不退反进,第三节笔自衣领滑落掌心,三段迅速拼合成一根短棍。他横扫一圈,逼退两人,脚尖一点,跃上高处石台,居高临下凝视众人。 “谁派你们来的”他问。 无人应答。 这时,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一名身着素色锦袍的女子缓步走出。年约五十,身形清瘦,却站得笔直。手中握一柄拂尘,白穗垂落身侧。 “住手。”她说。 谢珩立刻收势,跃下石台,快步迎上:“母亲。”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动,未语。她转向刺客,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你们主子许了什么活命富贵还是以为我死了,就能回家” 无人回应。 她冷笑:“我儿子在此。想活命的,现在放下刀,还能走两个。” 一人转身就逃。 另一人迟疑片刻,也扔下兵刃。 唯余三人伫立不动。 谢珩紧盯他们:“你们不是寻常杀手。” 三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抬手,朝马车掷出一只小瓶。 谢珩闪身挡在母亲身前,判官笔一挑,瓶子在空中炸裂,洒出灰烟。 “毒粉。”他道。 长公主未避,只轻轻挥动拂尘。那烟触及白穗,竟被尽数吸入。 谢珩微怔:“您何时练成了此技” “你不在的时候。”她淡淡道,“你以为这些年,我只是吃斋念佛” 谢珩喉头一紧。 他低头望向她脚边那只红木匣子,外覆黄绸,封印完整。那是她连献三日之血才换来的东西。 “您不该亲自来。”他说。 “我不来,谁能确保这血安然送达”她看着他,“你媳妇快不行了,是不是” 谢珩未点头,亦未否认。 长公主伸手抚上他的脸,动作极轻:“小时候你发高烧,我抱着你在院子里走了整整一夜。你说‘妈妈别怕,我会好起来的’。如今你也长大了,该轮到我帮你一次了。” 谢珩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冷十三带援兵到了。 长公主忽然攥住他的手臂:“等等。” “怎么了” “刚才那几人……”她盯着那三个未曾逃离的刺客,“袖口有暗纹。” 谢珩上前,掰开一人袖口。内衬之上,绣着一个细微狼头图案,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北狄的人。”他说。 长公主脸色骤变:“他们知道我要来” “有人通风报信。”谢珩握紧判官笔,“不只是二皇子,宫中也有问题。” 长公主闭目片刻:“先把匣子送回去。” 谢珩抱起红木匣,交予护卫。亲自扶母亲登上马车。 车帘垂下前,长公主忽然开口:“阿珩。” “我在。” “如果她活下来……别再让她为你拼命了。” 谢珩伫立原地,沉默不语。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峡谷。 他立于路边,手中仍握着判官笔。笔尖滴着血,一滴,两滴,落在脚下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