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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被温婉收下的书，像一剂强心针，短暂地注入了凌云的血管。连续几天，他都处于一种微妙的亢奋状态。办公桌上那本厚重的建筑设计年鉴不再显得枯燥，他甚至开始尝试去理解那些复杂的剖面图和流线分析，想象着温婉在构思“光之庭”时，脑海里是如何运转这些概念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延续这种“成功”。 他让周诚更加细致地收集温婉的阅读偏好和关注点，甚至开始留意她偶尔在行业访谈中提到的、欣赏的建筑师或艺术家名字。他跑书店跑得更勤了，像个虔诚的朝圣者，在陌生的领域里笨拙地搜寻着可能契合她心意的“贡品”。 这次，他找到了一本限量发行的某日本建筑大师的手稿集，里面充满了禅意的草图和对光与影的思考，昂贵且难以入手。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才从一位收藏家手中辗转购得。 他依旧精心手写卡片，措辞比上次更斟酌，却依旧克制，只写了：“偶然得见，思及‘光之庭’，或有所得。” 他怀着比上一次更甚的期待，甚至带着一丝雏鸟般的、渴望得到肯定的心情，再次让周诚以同样的方式送了过去。 然后，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焦灼的等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他处理文件时无法集中精神，开会时会下意识地看向手机，期待周诚的汇报。 然而，这一次，他等来的不是接受，而是彻底的、冰冷的拒绝。 周诚走进办公室时，脸色比平时更加谨慎，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手中拿着一个眼熟的、包装精美的书籍包裹——正是那本凌云费尽心思才弄到手的手稿集。 “凌总，”周诚的声音低沉，“书……被退回来了。” 凌云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 “前台说，”周诚硬着头皮，复述着那句清晰无比、不留丝毫余地的话，“温小姐让她转告：谢谢，心意领了。但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与我并无必要，以后不必再费心。” 谢谢，不必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清晰，冷静，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凌云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口，将他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卑微的期待，瞬间碾得粉碎。 她甚至连书都没有打开看一下。 就直接判了死刑。 “并无必要”…… “不必再费心”……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他这段时间所有自以为是的“留意”和“投其所好”，是多么的一厢情愿和可笑！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如同冰水混合着辣椒，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让他浑身发冷，脸颊却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那本被原样退回的书，仿佛那是他被打回来的、不及格的心意。包装依旧完美，甚至比他送出去时更加挺括，却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他所有的狼狈和徒劳。 原来……上一次的收下，并不是接纳的信号。 或许只是出于场合的礼貌或许只是那本书恰好对了时机或许……她只是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反复纠缠 而他，竟然就凭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进展”，欣喜若狂，得寸进尺！ 真是……可笑至极！ 凌云猛地抬手，想要将那本书狠狠扫落在地，手臂挥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僵停在空中。 他看到了自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收到那些合作方精心准备的、却不合心意的礼物时，是什么心情大概也是这种礼貌的、疏离的、甚至带点不耐烦的“谢谢，不必了”吧 只是位置调换，他才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这种被拒绝的滋味，是何等的……伤人。 尤其是，当你捧出的，自以为是对方会喜欢的东西时。 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力感和绝望，缓慢地攫住了他。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她。 送昂贵的礼物，她嫌施舍。 送投其所好的书，她拒之千里。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改变，在她那里，似乎都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打扰和负担。 她就像一座被坚冰彻底封锁的堡垒，密不透风，无懈可击。他找不到任何缝隙，任何可以突破的缺口。 他缓缓收回手，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本被退回的书。 “拿出去。”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疲惫，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麻木，“处理掉。” 周诚沉默地拿起书，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 只剩下凌云一个人，对着满室的空旷和寂静。 那句“谢谢，不必了”，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反复凌迟着他刚刚复苏不久、却已然千疮百孔的情感。 他以为自己在学习如何爱她。 却连如何送一份不被拒绝的礼物都学不会。 多么讽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 温婉。 你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还是说，我在你心里，早已被判了死刑，永无翻身之日 这一次，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茫然。 “谢谢，不必了。” 这五个字，像一道最终判决书，彻底斩断了他所有试探的触角，也将他重新打回了那个不被需要、不被接纳的原形。 他的追妻之路，似乎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看到了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