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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卧室门外的僵持与无声的溃败，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凌云最后强撑的镇定。他不再试图通过律师玩弄程序技巧，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在门口卑微乞求的可怜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他心底滋生。 他需要一次彻底的、毫无保留的剖白。不是为了拖延，而是为了……争取一个可能。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凌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温婉的公寓。他提前接走了琛琛，将他送到了凌母那里，然后返回，亲手准备了一顿简单的晚餐。没有烛光，没有玫瑰，只有几道温婉口味偏好的家常菜。 温婉下班回家，看到空荡安静的客厅和餐厅里摆放好的碗筷，微微蹙眉：“琛琛呢” “送到妈那里住一晚。”凌云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汤，语气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温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没有说话，放下包，洗了手，沉默地坐到了餐桌前。 一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饭后，温婉起身想收拾，却被凌云按住了手腕。 “婉婉，”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们谈谈。”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牵起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将她带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他松开了她的手，却没有退开，就站在她身后极近的地方，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畔。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轻得根本承载不了我这五年犯下的错。”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我错过了琛琛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爸爸，错过了你每一个需要我的时刻。我把你的爱和付出，当作理所当然，甚至……弃如敝履。” 温婉的身体微微僵硬，却没有动，也没有打断他。 “我从小被教育，凌家的继承人不能有弱点，感情用事是最大的愚蠢。我习惯了用利益衡量一切，包括婚姻。我以为给你优渥的生活，提供凌太太的身份，就是尽了丈夫的责任。我甚至愚蠢地认为，你对我的好，和那些想要攀附凌家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自嘲和痛悔。 “直到你拿出离婚协议，直到你带着琛琛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我看到你在另一个领域光芒万丈，看到顾瑾言那样欣赏你、守护你……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不是在吃醋，婉婉。我是在害怕。”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害怕我真的永远失去了你，害怕我的儿子会叫别人爸爸，害怕你的未来，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步，转到她面前，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只有冷漠和疏离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痛苦、爱意和祈求。 “游乐园那天，看着你和琛琛的笑容，我才明白我曾经不屑一顾的‘普通幸福’，是多么珍贵。你生病我照顾你，你被诬陷我帮你查清真相，不是为了弥补，也不是为了换取你的原谅。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温婉。”他终于将这三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却从未真正说出口的字，清晰地、郑重地说了出来。 “不是出于责任，不是出于愧疚。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是想要参与你每一个未来的爱，是看到你和别人靠近会嫉妒发狂的爱，是即使你永远不原谅我，我也无法停止的爱。”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抹去。我不敢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追求你，用以后几十年的时间，向你证明我值得你再信一次的机会。一个……能让我以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爱你们、守护你们的机会。”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别急着推开我，婉婉。也别急着用那张离婚协议，判我死刑。”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窗外霓虹闪烁，映照着他坦诚而脆弱的模样。所有的骄傲、冷漠、算计，在这一刻剥落殆尽，只剩下最原始、最真挚的情感，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温婉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和那句沉重的“我爱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胀痛，还有一丝……她拼命压抑却依旧滋生的动容。 她一直等待的，或许从来不是他多么声势浩大的弥补，而是这样一次彻底的、放下所有防备的忏悔和告白。 她沉默了许久久。 久到凌云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手臂也无力地垂下。 就在他以为又一次得不到回应，心灰意冷之际，他听到她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让凌云死寂的心脏，猛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