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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的空气，因为周总监那条紧急信息，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林晓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几个瑞科高管投来的目光变得微妙，带着探究、惊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刚刚在国资基金代表面前建立的“专业”、“沉稳”形象，正被那段模糊视频带来的“攻击性”、“情绪化”标签悄然侵蚀。 伊莎贝尔这一招，极其毒辣。她避开了公开渠道可能引发的法律风险和舆论反噬，选择了内部渗透，精准地打击林晓在瑞科内部的根基和信誉。一旦“不稳定”、“有暴力倾向”的种子在内部生根发芽，即便程煜力保，林晓未来的路也将举步维艰。 程煜面沉如水，他放下手机，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瑞科高管，最后落在脸色微微发白的林晓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酝酿着滔天巨浪。 “看来，”程煜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压下所有杂音的穿透力，“有人不希望我们与国资基金的合作顺利进行。” 他没有看林晓，仿佛那段视频与她无关，而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外部干扰，定性为商业竞争下的龌龊手段。 国资基金的代表，那位姓王的中年男人，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但他并未表态，只是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让王总见笑了。”程煜转向王代表，语气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嘲弄，“瑞科树大招风，总有些竞争对手，喜欢用些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的下作手段，试图扰乱视听。不过请王总放心，瑞科的核心团队，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心理素质，都经得起任何考验。” 他这番话，既解释了视频的“来源”（竞争对手陷害），又轻描淡写地将其定性为“小把戏”、“断章取义”，更是在不动声色间，重新强调了林晓乃至整个团队的可信度。 王代表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商业竞争，难免泥沙俱下。程总和林总的能力，我们还是信得过的。” 危机似乎被程煜三言两语暂时化解。但林晓知道，这只是表面。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在王代表心中，在那些瑞科高管心中。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不如之前融洽。林晓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完成后续的阐述，只是后背始终紧绷着，仿佛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 中途休息时，林晓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那个努力维持镇定的自己。镜中的女人，眼底藏着惊惶，却也燃烧着一簇不屈的火焰。 “撑住。”她对自己低语。 回到会议室门口，她看到程煜正站在走廊窗边，背对着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零碎的词语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 “……查清楚源头，所有传播节点……内部人员，有一个算一个，严肃处理……伊莎贝尔那边……给她回份‘礼’……” 他的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林晓停下脚步，没有打扰他。她知道，他正在为她清扫战场，用他的方式。 程煜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到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怕了”他问，和那晚在公寓里问出同样的问题，但此刻的语气，少了几分探究，多了几分……确认。 林晓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很脏。” 她指的是伊莎贝尔的手段，也是指这权力博弈中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暗。 程煜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温度：“这才只是开始。想要站在高处，就要习惯脚下的泥泞。” 他走近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气息：“记住刚才的感觉。被质疑，被审视，被暗箭所伤……然后，站起来，把他们踩在脚下。” 这不是安慰，是教导，是淬炼。 林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却无比强大的脸庞，心中那簇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我会的。”她轻声说，语气却异常坚定。 会议重新开始。后半程，林晓仿佛脱胎换骨，之前的些许紧绷和滞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锋利、更加自信的气场。她甚至在回答一个技术难题时，巧妙地引用了博弈论的观点，隐晦地回应了之前的“冲突视频”，将其比喻为“竞争中的非合作博弈现象”，指出关键在于如何将其转化为推动系统优化的“合作博弈”。 她不再试图完全洗刷自己，而是坦然地将这段“过去”纳入自己的叙事体系，展现出一种强大的心理韧性和转化危机的能力。 王代表看向她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欣赏。 程煜坐在主位，看着在场上挥洒自如、仿佛发着光的林晓，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神色再次翻涌，只是这一次，其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意。 会议最终在相对融洽的氛围中结束。王代表明确表达了进一步深入合作的意向。 送走王代表一行，会议室里只剩下瑞科的核心人员。 程煜脸上的最后一丝客套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严。 “监察部。”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心头一凛，“今天之内，我要看到所有传播、讨论那段视频的人员名单和处理建议。瑞科，不需要搬弄是非、动摇军心的人。” “是，程总！”监察部长官立刻应声。 “林晓，”程煜转向她，语气公事公办，“‘镜像’系统下一阶段的压力测试，提前到今天下午。我要看到它在极限负载下的表现。” “明白。”林晓平静应下。 他知道，风波过后，需要用更硬的成绩来巩固地位。 众人散去，程煜最后一个离开。经过林晓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场危情博弈，你及格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林晓独自站在原地，品味着这句来之不易的“及格”，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博弈远未结束。伊莎贝尔还在暗处，内部的裂痕需要弥合，而程煜……他的“及格”背后，究竟是怎样的考量 但她不再恐惧。 因为她知道，在这场危情博弈中，她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