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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风波过去一周，瑞科内部的空气却仿佛掺杂了细碎的玻璃渣，表面平静，内里却带着尖锐的试探。 林晓走在办公区的走廊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复杂。以往那种纯粹的忽视或轻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她依旧穿着朴素的职业装，戴着那副黑框眼镜，但“便利贴女孩”的标签已然碎裂，无人再敢随意将额外的工作甩给她。 “林总，早。” “林总，这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不时有同事主动打招呼，语气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恭敬。林晓微微颔首回应，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因身份的暴露而张扬，也没有因过往的压抑而畏缩。她将程煜送的那枚“锁与钥匙”胸针别在内衬，冰凉的金属触感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然而，真正的考验并非来自这些表面的态度变化。 上午的部门例会，由接替赵经理暂代行政部管理工作的副总监主持。会议内容涉及下半年行政预算的重新规划，原本只是个走过场的流程，市场部总监却突然发难。 “行政部今年的预算同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十五，但在支持市场活动的响应效率和资源调配上看不出明显改善。”市场部总监李峰，一个向来与赵经理走得近的中年男人，将报表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林晓，“尤其是最近，某些核心项目的后勤保障，似乎总是慢半拍。林总现在身份不同，精力难免分散，我们理解。但基础工作也不能落下吧” 这话看似冲着行政部，矛头却直指林晓。暗指她因“副业”影响了本职工作，甚至可能利用现在的影响力给行政部穿小鞋。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晓。 林晓没有立刻反驳。她翻开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近期各项行政支持的数据。她抬头，看向李峰，眼神平静无波：“李总监提到的‘核心项目’，具体是指哪个上个月的‘启明星’路演，行政部提前三天完成场地布置和物料准备，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六小时。上周的海外团队接待，所有行程、住宿、车辆安排零差错。如果您指的是昨天下午临时增加的媒体访谈室申请，按照公司规定，临时申请需提前四小时报备，而市场部的申请是在活动开始前两小时才提交。行政部在接到申请后三十分钟内协调出了备用会议室，并完成了基础布置。相关流程记录和时间节点，系统里都有据可查。” 她语速平稳，数据准确，条理清晰，没有一句情绪化的指责，却将李峰含糊的指控拆解得干干净净。 李峰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林晓准备得如此充分，更没料到她敢如此直接地当众反驳。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李峰试图挽回颜面，语气带着一丝强硬的圆滑，“现在‘方舟’项目是集团重中之重，所有部门都应该开绿灯，特事特办。林总既然深得程总信任，更应该带头打破常规，提高效率才对。” 这话更是陷阱，暗示林晓倚仗程煜的关系搞特殊化。 林晓合上笔记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公司的规章制度，是保证公平和效率的基石。‘特事特办’的前提，是‘事’确实‘特’，并且符合集团整体利益。如果因为项目重要就随意打破规则，今天市场部可以临时申请，明天其他部门也可以，那么行政部将无法进行有效的资源规划和调度，最终拖慢的，是所有项目的进度。我相信，这并非程总和集团愿意看到的。” 她再次将问题拔高到公司治理层面，撇清了个人因素，立场端正，无懈可击。 李峰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主持会议的副总监连忙打圆场，将话题引回了预算讨论。但经过这一番交锋，再无人敢轻易试探林晓的底线。她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使剥离了“siren”和“幽灵”的光环，她在职场上的专业能力和逻辑思维，同样不容小觑。 会议结束，林晓回到自己的工位——程煜并未因为发布会事件就立刻给她升职或更换办公室，她依旧留在行政部，只是工作内容明显向“方舟”项目倾斜。这种处理方式，既给了她缓冲的空间，也避免了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刚坐下，内部通讯系统提示，程煜让她去总裁办公室一趟。 推门进去，程煜正站在窗边讲电话，语气冷硬：“……收购案可以推进，但底线不能破，告诉对方，瑞科不缺这一个选项。”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晓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早上的会，开得怎么样” 林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公司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还好。”她简单回答。 “李峰是赵经理一手提拔上来的。”程煜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语气平淡地陈述，“赵经理被监察部带走调查，他难免兔死狐悲。” 林晓立刻明白了李峰今天发难的原因，不仅仅是针对她，更是一种对程煜清理赵经理势力的不满和试探。 “我知道。”林晓点头。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埋头干活、不懂察言观色的职场小白。 程煜看着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身份公开，意味着你要面对更多明枪暗箭。以前的你藏在暗处，现在的你，站在了聚光灯下。” “我明白。”林晓迎上他的目光，“我会处理好。” 程煜没再说什么，递给她一份文件：“‘启明’项目与军科院的合作细节已经敲定，这是最终协议。后面具体的对接和推进，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周岚提。” 这是绝对的信任，也是沉重的压力。“启明”项目涉及军方和顶尖科研机构，容不得半点差错。 林晓接过文件，感觉分量不轻。“是，程总。” 她转身准备离开，程煜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林晓，记住，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不再只代表你自己。” 林晓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握紧了手中的文件。 走出总裁办公室，她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身份的融合，不仅仅是心态的调整，更是能力、责任和处境的全面升级。 她回到座位，深吸一口气，打开“启明”项目的协议。复杂的条款和专业术语映入眼帘，但她眼神专注，没有丝毫退缩。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蔓发来的消息： 「晓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好久没聊了。」 林晓看着这条看似寻常的邀约，脑海中却瞬间闪过发布会当天，苏蔓坐在台下，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片刻后，回复了一个字：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