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风起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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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大营射圃立威的效果立竿见影。不过两日，宫中的旨意便明发天下：着兵部左侍郎李翰为主使，兵部右侍郎周崇为副使，即日启程，巡视北疆诸镇，核查军备，犒劳边军，并准其“相机行事，以安边陲”。随员名单中，“武安侯世子林惊澜”之名赫然在列，授“行军参谋”之职，虽仅为正七品，却有了参与军机、建言献策的正式身份。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京城官场，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主战派精神为之一振，认为这是陛下意图整饬边备的明确信号。而主和派虽心有不甘，但在林惊澜于射圃展现出的绝对实力面前，一时也寻不出更好的理由反对，只能暗中叮嘱北疆某些关联人物，多加“留意”这位新晋的林参谋。 旨意下达当日，武安侯府那略显冷清的门庭，竟也罕见地热闹了一阵。一些原本观望的勋贵、乃至部分中下层武将，都纷纷递帖来访，或示好，或探听风声。林惊澜依旧保持着谦逊与低调，凡有来访，皆以“皇命在身，需静心准备”为由，由墨竹出面婉拒，礼数周全却不深交，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夜色渐深，访客散尽。 书房内，灯花轻爆。林惊澜正对着一幅详细的北疆舆图凝神思索，上面已被他用朱笔标注了多处关隘、兵力分布以及柳如烟提供的鞑靼部族近期活动区域。 “少爷，苏大家府上派人送来一个包裹。”墨竹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林惊澜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一件做工极其精良、内衬柔软银狐皮的玄色斗篷，针脚细密，用料考究。另有一封短信，依旧是苏云裳那清丽的字迹：“北地苦寒，风霜刺骨。此斗篷或可御寒。望公子珍重，早奏凯歌。” 言语简洁，关切之意却溢于纸面。 指腹拂过斗篷光滑的缎面，林惊澜眼前仿佛浮现出苏云裳灯下缝制，或细心吩咐下人的模样。这份体贴入微的关怀，不同于柳如烟那带着利益交换的炽热，更显真挚动人。他小心将信折好收起，对墨竹道：“备一份回礼，不必贵重，选些上等的安神香料即可。再替我传句话：云裳之情，惊澜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托。” 墨竹应声而去。 刚刚安排妥当，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击声。林惊澜神色不变，起身开窗，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单膝跪地，呈上一枚蜡丸：“阁主命属下送来，北疆最新动向。” 来人是听风阁的密探。林惊澜捏碎蜡丸，取出内里纸条，就着灯光细看。柳如烟的情报显示，鞑靼主力确有南侵意图，但其内部似乎并非铁板一块，有几个小部落态度暧昧。此外，北疆目前最高指挥官，镇北将军郭骁，似与朝中某位主和派大佬往来密切，其麾下将领亦派系林立。 “告知柳大家，情报已收到。我北上之后，京城诸事，尤其是苏大家府邸周遭，需加派人手，暗中护卫。”林惊澜沉声吩咐。 “遵命！”密探领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有了听风阁的助力，林惊澜对北疆的复杂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远非纸上谈兵可比。他回到舆图前，结合新得情报，对几处关键节点的攻防策略又做了推演，心中渐渐有了底稿。 次日，便是启程之期。 天色微熹，晨雾未散。京城北门外的长亭，已是人马喧嚣。兵部两位侍郎的仪仗、护卫亲兵、以及林惊澜等随员均已集结完毕。周崇见到林惊澜，特意将他招至近前，勉励了几句，态度比之前更为亲和。 林惊澜一身劲装，外罩苏云裳所赠的玄狐斗篷，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于队伍中并不显眼，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引得不少兵士偷偷打量这位昨日在射圃大展神威的年轻参谋。 就在队伍即将开拔之际，一骑快马自官道而来，马上骑士一身利落骑装，身背长弓，腰挎弯刀，竟是一名女子。她勒住马缰，目光扫过队伍，最终落在林惊澜身上，朗声问道：“可是武安侯世子，林惊澜林参谋” 众人望去，只见这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肤色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明丽大气，眉宇间带着一股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与飒爽。她骑术精湛，坐在马背上腰背挺直，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辈。 林惊澜策马出列，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那女子抱拳回礼，声音清脆：“俺叫慕容婉，现任北疆镇北军前锋营校尉。奉郭将军之命，特来迎接巡视钦差，并沿途护卫！”她说话带着些许北地口音，直率豪爽，毫不拖泥带水。 慕容婉！林惊澜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柳如烟情报中提及的，北疆少数几位能征善战、且对主和派郭骁颇有微词的中层将领之一。她是将门之后，家族世代镇守北疆，性格刚烈，骁勇善战，在边军中颇有威望。 “原来是慕容校尉，久仰。”林惊澜微笑致意，心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郭骁派她来迎接，是示好是试探还是别有用心但无论如何，能与这位边军实权派人物提前接触，对他了解北疆真实情况大有裨益。 慕容婉打量了林惊澜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审视，显然也听说了他昨日在射圃的事迹。“林参谋果然一表人才。此去北疆路途遥远，多有险阻，望参谋多加小心。”她这话说得客气，但眼神中的锐利却表明，她并非易与之辈。 “有劳慕容校尉。”林惊澜点头。 号角声起，大队人马开始缓缓移动，踏上北行的官道。尘土扬起，渐渐遮蔽了身后巍峨的京城。 林惊澜回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城郭，目光掠过苏府的方向，亦掠过听雨小筑可能存在的方位。随即，他毅然转头，望向北方那辽阔而未知的天地。 苏云裳的温情，柳如烟的情报，慕容婉的出现……这一切，都如同拼图般，汇聚成他北上之路的底色。 潜龙离渊，风起青萍之末。北疆的烽火与机遇，正等待着他去亲手点燃，去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