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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里的空气，在陈玄那句话落下的瞬间，仿佛被抽成了一片真空。 时间凝固了。 王德发那张因为焦急而涨成猪肝色的胖脸，此刻的表情极为精彩。他脸上的横肉先是猛地一抽，接着，那双挤在肥肉里的小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了。 他像一尊被雷劈中了的石雕，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 太子 宠物狗 x光片 这几个词，每一个他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构成了一种他此生从未理解过的荒诞逻辑。 他大脑的处理器，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珠子可能被内鬼偷了，可能被某个高手用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盗走了，甚至可能因为风水原因，被卷入了某个异度空间。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答案会是这个。 林晚晴脸上的职业微笑也僵住了。她见过陈玄处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但这一次，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张远和几个部门主管，更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张着嘴，眼神呆滞，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蜂鸣。 “你……说……什……么” 过了足足半分钟，王德发才从喉咙的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颤抖。 陈玄却没有理会他，只是从沙发上坐直了一点，伸长了胳膊，试图去够桌子另一头的一串香蕉。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解释都更具冲击力。 王德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一股被戏耍、被羞辱的狂怒，淹没了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 “我操你妈的！”他终于爆发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让整个接待室的玻璃都嗡嗡作响，“你他妈耍我！太子！我儿子！老子就一个女儿！你敢咒我！” 他那肥硕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挥舞着拳头，就想朝陈玄那张懒洋洋的脸上砸过去。 他身后的四个黑衣保镖也瞬间反应过来，眼神一凛，齐齐向前踏了一步，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王总！”林晚晴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陈玄和王德发之间，“您冷静点！陈先生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冷静你妈！”王德发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指着陈玄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就是在消遣我！什么狗屁大师！就是个骗子！神棍！今天我要是不把他这张嘴给撕了，我就不姓王！” 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哦，不是你生的那个儿子。” 陈玄终于够到了香蕉，他剥开皮，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补充了一句。 “是你养的那条。”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一盘菜。 “就是那条叫‘太子’的哈士奇。” “哈……士奇” 王德发那挥到半空的拳头，硬生生停住了。 他脸上的暴怒，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凝固成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 接待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寂静是震惊，那现在的寂静，就是一种混杂着荒谬、滑稽和不可思议的诡异。 王德发确实养了一条哈士奇。 那条狗是他几年前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血统纯正，长得也确实有几分威风。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吃的是进口狗粮，住的是带空调的狗屋，还有专门的佣人伺候。 因为觉得它有王者之气，所以，他给它取名……“太子”。 这件事，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毕竟，一个身家百亿的商业巨头，给自己的宠物狗取名叫“太子”，说出去总感觉有点……掉价。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精准地说出了品种。 王德发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他下午带着“太子”来公园，因为怕它乱跑，就把它关在了自己车里。从头到尾，除了他的司机，应该没人见过那条狗。 这个年轻人，从进门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连自己的身都没近过，更别说去停车场看自己的车了。 难道……他真的算出来了 一个更荒诞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了他的脑海。 “太子”……夜明珠…… 他想起来了，下午在包间里，他拿出“海月珠”给朋友们欣赏的时候，“太子”确实因为在车里待久了不耐烦，被司机抱进来过一次。 那条蠢狗，一进屋就上蹿下跳，围着桌子转了好几圈，还把脑袋伸到桌上闻来闻去。当时大家都在惊叹夜明珠的光彩，谁也没在意一条狗的举动。 难道…… 王德发的额头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想起“太子”平时的德行，那条狗的好奇心极重，而且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把亮晶晶、圆滚滚的东西往嘴里吞。家里的玻璃球、乒乓球，甚至他老婆的钻戒，都遭过它的毒口。 难道那颗价值连城、他看得比命还重的传家宝……真的被那条蠢狗……给吃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王德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 这太荒谬了！ 这比珠子被外星人抢走了还要离谱！ 他看着陈玄，对方已经吃完了半根香蕉，正拿着剩下的半根，在逗弄着桌上的一个水晶摆件，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色。 那是一种陈述事实的笃定。 王德发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这小子就是在胡说八道，故弄玄虚。 可直觉却又告诉他，这件事，恐怕还真就这么离谱。 不然，要怎么解释这个年轻人能精准地说出“太子”和“哈士奇”又怎么解释那颗珠子在重重保护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他身边的林晚晴和张远等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王德发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也觉得这事儿离谱。 但说这话的人，是陈玄。 这就让这件事的离谱程度，下降了那么一点点，反而多了一丝“好像也不是没可能”的诡异合理性。 毕竟，这位爷干出的离谱事，还少吗 “王总……”林晚晴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僵局，“要不……就去查一下以防万一嘛。拍个片子而已，很快的。” 王德发没有说话。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鼻孔里喷出沉重的喘息。 他死死地盯着陈玄，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怀疑，有惊骇，有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盼。 他宁愿珠子是被狗吃了。 虽然丢人，虽然荒诞，但至少……东西还在。 要是真像香港那个大师说的，“气”断了，找不到了，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陈玄终于把剩下的香蕉也吃完了，他把香蕉皮随手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行了，卦算完了。”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三百万，记得打到我老婆卡上。我回去补觉了。” 说完，他看都不看王德发一眼，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 王德发猛地喊住了他。 陈玄不耐烦地回头，皱起了眉。 王德发看着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半天，最终，那股横行商场多年的霸道和蛮横，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荒诞所取代。 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要是……要是没在狗肚子里呢” 陈玄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就当花三百万，买了条狗的x光片呗。” 说完，他头也不回，趿拉着人字拖，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接待室，只留下满屋子的人，在风中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