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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京风云”会所，藏在江城一条旧街的深处，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黑铁门。门后，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混合着上等雪茄的醇厚、廉价香水的甜腻，以及一种金钱与汗液发酵后的独特味道。水晶吊灯将光线揉碎，洒在墨绿色的赌桌上，照亮了一张张因贪婪、紧张、兴奋而扭曲的脸。筹码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密集，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冰雹，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赵大金站在入口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股味道，他喜欢。这才是人上人该待的地方。 他将那辆崭新的奔驰钥匙随意地抛给门口的侍者，挺直了腰杆，像一位巡视领地的将军，迈步走了进去。刚刚在停车场捡到的一万块现金，还揣在怀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潮澎湃。 天意，这就是天意！ 他换了五万块的筹码，在喧闹的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张玩“大小”的赌桌。这是最简单，也最看运气的游戏。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运气。 “买定离手！”荷官面无表情地喊道，眼神在桌前众人脸上扫过，像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物件。 赵大金将一枚一千块的筹码，随手丢在了“大”的区域。他甚至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位置顺眼。 周围的人下注完毕，荷官拿起骰盅，手臂划出一道熟练的弧线，骰盅在桌面上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只古朴的银质骰盅。 “开！” 骰盅揭开。 四，五，六。十五点，大。 人群中响起一阵懊恼的叹息和几声压抑的欢呼。赵大金面前的筹码，翻了一倍。 他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赢了这一千块，而是因为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那种预感成真的美妙，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升温。 “再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次，他将两千块筹码全部推到了“小”上。 “开！一，二，三，六点，小！” 又赢了。 赵大金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感觉自己头顶上那股无形的气运，正在变得滚烫，仿佛要凝成实质。他双眼放光，不再犹豫，将面前所有的筹码，四千块，一把推向了“豹子”的区域，而且是指定的“三个六”。 赔率，一赔一百八十。 桌旁的赌客们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疯了吧买围骰” “还是指定的，想钱想疯了。” 荷官的眼皮抬了一下，多看了赵大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种妄想一夜暴富的蠢货，他见得太多了。 骰盅摇动，落下。 这一次，骰子在盅内撞击的声音，似乎格外漫长。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开！” 荷官的手指揭开骰盅的一瞬间，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骰盅下，三颗鲜红的骰子，安静地叠在一起。 六。 六。 六。 空气凝固了。 桌旁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三颗骰子，仿佛要将它们看出洞来。 赵大金感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冲头顶，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他赢了。四千块，变成了七十二万。 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喧闹的赌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引来了周围几桌人的侧目。 荷官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大金，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句什么。 赵大金没有理会这些，他将那堆积如山的筹码揽到自己身前，贪婪地用手指感受着它们的质感。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赌博，而是在取钱，从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取之不尽的宝库里。 他不再满足于这种小打小闹，他要玩更大的。 他抱着那堆筹码，径直走向了大厅深处的贵宾区。那里是德州扑克的战场，是真正考验胆量和资本的地方。 “先生，贵宾区最低换筹一百万。”门口的侍者礼貌地拦住了他。 赵大金二话不说，将自己那张刚刚入账六十万的银行卡拍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几张别的卡。 “全换了！换一百万的筹码！”他豪气干云地吼道。 很快，一百万的筹-码堆在了他面前。他走进贵宾室，选了一个空位坐下。 牌桌上的气氛，比外面要沉闷许多，坐着的几个人，个个衣着不凡，神情冷峻，玩得都是心跳。 赵大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一个穿着暴发户品味唐装的土包子而已。 牌局开始。 第一把，赵大金拿到的底牌是一对k。他想都没想，直接加注。桌上的人有的跟，有的弃牌。翻牌圈发出，一张a，一张k，一张杂牌。赵大金拿到了三条k。 他再次加注。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跟了注。 转牌，又是一张a。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拿到的底牌，是一张a和一张杂牌，现在他有了三条a。 他主动加注，将桌上的筹码池推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赵大金看着对方志在必得的表情，心里那股莫名的自信再次涌起。他仿佛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跟下去，他不如你。 “我全下了。”赵大金将面前小山般的筹码，一把推了出去。 桌上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中年男人愣住了，他反复审视着赵大金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一点破绽。可赵大金的脸上，只有狂热和自信。 难道他是一对a不可能，牌面上已经有两张a了。难道他是四条更不可能。 犹豫了半晌，中年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跟注。他对自己手里的三条a，有足够的信心。 “开牌吧。”他淡淡地说道。 当赵大金翻开自己那对k时，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河牌发出。 最后一张牌，像命运的审判，缓缓落在牌桌中央。 是最后一张k。 四条k！ 全场死寂。 中年男人看着那张牌，身体猛地一晃，靠在了椅背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赵大金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他赢了，一把牌，他赢了近两百万。他感觉自己就是赌神，是这个牌桌上唯一的王。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赵大金一个人的表演。 他似乎被幸运女神附体，无论拿到什么样的牌，最后都能组成最大的牌型。同花顺，葫芦，四条……那些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牌，像不要钱一样，一把接一把地出现在他手里。 牌桌上的气氛，从最初的凝重，变成了惊骇，最后化为一种诡异的沉默。没有人再敢跟他，只要他加注，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弃牌。 钱，像潮水一样涌向他。 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 当他面前的筹码堆积到超过一千五百万时，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金钱的概念。那些五彩的塑料片，在他眼里不再是财富，而是他征服世界的战利品。 他的对手换了一轮又一轮，从西装革履的商人，到满脸横肉的大佬，最后都面如死灰地离场。而赵大金，始终稳坐钓鱼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狂妄，眼神里的光芒，也越来越像一个疯子。 他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享受别人看他时那种恐惧、嫉妒又无可奈何的眼神。他甚至不再看牌，发到什么牌，他都直接把所有筹码推出去。 可他依然在赢。 无休止地赢。 赌场二楼，一间被单向玻璃隔开的监控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十几块屏幕上，从不同角度，清晰地播放着赵大金在牌桌上的一举一动。一个穿着黑色丝绸衬衫，手腕上盘着一串小叶紫檀的男人，正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他身后，站着一排黑衣壮汉，个个神情肃杀。 “虎哥，查清楚了。”一个手下快步走进来，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这个人叫赵大金，最近在江城冒起来的一个神棍，自称是玄学公园陈大师的徒弟。”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是这家赌场的幕后老板，也是江城地下世界说一不二的人物。他接过资料，草草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陈大师的徒弟”他将资料扔在桌上，“陈玄那小子，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他那徒弟，怎么看着像个跳大神的” “虎哥，这小子邪门得很。”另一个负责技术的手下，脸色发白地说道，“我们检查了所有的设备，发牌机，牌，骰子，都没有任何问题。监控也回放了几十遍，他没有任何出千的动作。他的运气……简直不像是人类。” 虎哥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已经陷入癫狂的赵大金。 只见赵大金又赢了一把大的，他兴奋地站起身，抓起两把最高面额的筹码，像天女散花一样洒向空中，引来周围人群的一片尖叫和争抢。 “还有谁！还有谁敢跟老子玩！”赵大金张开双臂，像个君王一样咆哮着，“这家赌场，今晚要改姓赵了！” 虎哥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在这行混了二十年，见过出老千的，见过运气好的，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嚣张的人。 他不在乎输掉这一两千万，他在乎的，是规矩。 有人在他的场子里，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破坏了这里的规矩。 “他不是运气好。”虎哥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他是被人下了东西。” 他想起了道上的一些传说，关于南洋的降头术，关于苗疆的蛊术，还有一些更古老的，能短时间内透支一个人一辈子气运的邪法。这种人，赢来的钱，都是“不干净”的。 “虎哥，那我们……” 虎哥摆了摆手，打断了手下的话。他看着屏幕里那个还在叫嚣的赵大金，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让他赢。” “啊”手下们都愣住了。 “让他继续赢。”虎哥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去，把我们库里所有的现金都调出来，在桌上堆成山。他不是喜欢赢吗就让他赢个够。”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等他赢到走不动路的时候，派两个最懂礼貌的兄弟，去把他‘请’到楼上来。” “记住，要有礼貌。毕竟，是陈大师的‘高徒’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