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宴与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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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的一整天，沈清姿总觉得后颈发紧 —— 像被一束无形的聚光灯追着，连呼吸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中午去食堂打饭，迎面遇上的同事，原本只是点头而过的，这次却特意放慢脚步。笑容比往常热络了好几分，眼角眉梢还藏着点说不清的探究，递餐盘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轻声问：“清姿，上午会议上，你跟周处站得挺近呀” 她勉强笑了笑，没接话，转身找了个角落坐下。米饭嚼在嘴里，没什么滋味。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没两分钟，处长端着保温杯从隔壁过来，倚在门框上。指尖摩挲着杯沿，看似随意地提了句：“清姿啊，这次表现不错，算是给咱们处争脸了。” 语气淡淡的，可那尾音里的掂量，任谁都听得出话外有话。沈清姿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抬头应道：“都是处长指导得好。” 她太清楚了，这是周聿那轻轻一推带来的效应。在这座深不见底的大院里，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来自核心权力圈边缘人物的关注 —— 那目光里，有羡慕，有试探，或许还有藏得更深的算计。 临近下班，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空，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没有备注。沈清姿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指尖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一下才按下去。 “是沈清姿小姐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语调温和，像是浸过温水的棉线，却又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威严，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是周聿的母亲，陈静。” “周聿的母亲”—— 这五个字像颗小石子，“咚” 地砸进沈清姿心里。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心也跟着猛地一沉。深吸了口气，她才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阿姨您好。” “晚上有空吗” 陈静的声音依旧温和，却没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接着说，“周聿的爷爷想见见你，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说是询问，可那语气里的笃定，像一张轻轻铺开的网，让人没法说 “不”。 沈清姿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早该想到的，那场躲不过的 “相亲局”，终究还是来了 ——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她完全被动、毫无准备的方式。周聿那边，竟连一句提前的通气都没有，像是早就料定她不会拒绝。 “好的阿姨，我有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去，平静得像在回答工作问题。其实她没有选择，在这样的邀约面前，拒绝两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那好。” 陈静的声音里似乎多了点满意，接着报出时间和地点，“六点半，会有司机在你们单位西门等你。” 话音刚落，电话就利落地挂了，没给她再问一句 “需要准备什么” 的机会。 放下手机，屏幕还残留着刚才的通话记录。沈清姿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远处居民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连成一片暖黄的万家灯火，可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五味杂陈。 这一切来得太急了。从会议上的那 “一推”，到同事的异样眼光，再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宴 —— 像一场没打招呼就席卷而来的漩涡，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卷了进去，连挣扎的余地都少得可怜。 六点半整，沈清姿准时走到单位西门。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点，能看见前挡风玻璃上挂着的军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刚坐稳，就听见司机低沉的声音问：“沈小姐，直接去陈女士说的地址吗” “麻烦您了。” 她点头。 司机没再多说，只是沉默地点了下头，发动车子。引擎的声音很轻，车辆平稳地朝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车子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最终拐进一条绿树掩映的小路。尽头是一个大院，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守卫，远远就抬手示意停车，仔细核对过司机的证件后才放行。 院里很静，路边种着高大的香樟树，叶片在晚风里轻轻晃，空气里飘着草木的清香。这地方跟省委大院那种带着规整感的威严不同，气派更沉敛，也更显清幽 —— 像是把外界的喧嚣都隔在了墙外头。 车子在院里缓缓开了一段，最终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三层小楼前。深绿色的藤蔓缠绕着米白色的墙面，窗台上摆着几盆开得正艳的月季，看着倒有几分家常的暖意。 沈清姿坐在车里，先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悄悄理了理身上素净的职业套装下摆，才推开车门走下去。 刚站稳，就看见小楼门口站着一个人 —— 是周聿。 他已经换下了白天开会时穿的深色西装，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下身是卡其色长裤，裤脚刚好落在皮鞋边缘。少了几分白天在会议室里的凌厉锐利，多了几分清俊的书卷气。 可即便穿着休闲，他站在那里，脊背依旧挺直，眼神清亮，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却丝毫没减。 “来了。” 周聿先开了口，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头发丝扫到鞋尖，在她那件素净却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上轻轻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得像下午在办公室里对接工作，听不出太多情绪。 “嗯。” 沈清姿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 “不用紧张。” 他往前靠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像是在安抚，可那后半句 “正常表现就好”，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提醒意味，“爷爷就是想跟你聊聊。” 话音刚落，他没给她再多思考的时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 力道不重，却像有股无形的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手腕，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沈清姿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手腕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可指尖刚动了一下，又硬生生忍住了 —— 她没有挣脱。 抬头看了眼身前周聿的背影，又扫了眼小楼敞开的木门，暖黄的灯光从里面漫出来，映在台阶上。沈清姿心里清楚：从她踏进这个大院、被他握住手腕的那一刻起，这场由别人编排好的戏，就已经正式开演了。
